军警杯小说情缘

上篇

石头被娘从被窝里拉出来正是鸡犬相闻的时候。石头嘟嚷着，一脸不高兴，其时他正做着娶媳妇的好梦。这是一个有上百户人家紧紧围住在一起的大村落。村庄前面是浩浩的太湖，后边是一片开阔的桃花林，再后面是一座小山。山上树木葱郁，百鸟鸣啭。山湾里有一个破落的尼姑庵。

石头还想往被窝里钻。娘风风火火的已把一副水桶放到了他面前，嘴也一刻没有闲着：睡昏头了，前世欠睡了，你是猪圈里的猪啊！……

石头惧怕娘没完没了的唠叨，只好穿衣起床。已好一阵没下雨了，太湖水位也下降了许多，村子里几口井井水少而且混，娘是要他去后山尼姑庵那口大井里担水。石头极不情愿地挑着两个大水桶哐当哐当的出了后门。

那是民国十六年四月底，桃花林桃花已盛开。几株不知名的树相间在里面，花儿开得更是不同凡响。几只画眉在花丛中上上下下，鸣得正欢。石头走在桃花林的小路上，踢着路上的石子，慢悠悠的到了尼姑庵前面的井旁。

石头看到了一个屁股——慧静尼姑的屁股。慧静这时侯头正钻在井圈里，屁股翘着，在井里捣鼓着什么。石头干咳了一声。石头就看到了一张涨得通红的俏脸。脸上一双如水的眼睛，几分惊恐，几分娇羞，几分哀愁；脸颊上长有几颗青春痘，嘴角儿微微上翘，唇红齿白，那唇上面稀疏的细毛在晨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石头的魂从此被勾走了！这是石头娘后来说的。

“吊桶掉到……掉到井里了。”慧静低着头轻声嗫嚅道。

石头朝井里看了一下，从慧静手里拿过绳子，把绳子一头的几个铁钩弄了一下，然后甩进井里。几下，石头就把吊桶捞了上来。尔后，他又把吊桶放到井里，一晃，就提起了一桶清亮的井水。吊桶较大，一桶水很沉。回头见慧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石头把水倒到了慧静的木桶内。一桶，两桶……

“不可！这是我每日要修的功课。”慧静上前一步，欲制住。

“放屁，我高兴，没事！”石头没头没脑一句。

“阿弥陀佛，施主，万万不可！”慧静的脸桃花一样。

“……”

不一会功夫，慧静的两个木桶已盛满了井水。石头拿过一旁的扁担，挑起，快如箭步。慧静还未反应过来，只得紧跟在后。庵内很静，几株果树花儿开得正艳。

“不可，施主，真得不可以！”

“没事，我有的是力气。”

石头硬是把庵内的缸缸盆盆担满了水。

挑了水回家，石头忍不住想唱点什么，看那花儿更是娇艳可爱。

这个尼姑庵离他们的村子不远，他是熟悉的。十几间房子，一个院子，几尊菩萨，香客也不多。他记得里面有三个尼姑，都灰灰的，最小的十三、四岁。老尼姑前两年死去了，娘和村里的妇女都去上香，一帮尼姑在诵经，娘说那经诵得很好听。一晃三、四年过去了，难道井台上碰到的姑娘就是那小尼姑？石头有点不敢相信。要是她穿的是一般女孩的服饰，留着一头长发又该怎样？石头想。

几日里，石头有点恍恍惚惚的。他开始喜欢打听尼姑庵里的人和事了。他也变得勤快了，经常去那里担水，见到慧静，两人就会相望一笑。有时他也帮庵里做一点体力活。在人们的言谈中，石头陆陆续续知道慧静和她的师傅是湖北人，当年逃难而来。一个黄昏时分，尼姑庵的老师太化缘归来，在路旁见到了两个奄奄一息的女人，一大一小，神情悲苦疲倦。师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与她们吃的，然后领她们到了庵里。关于两人的身世，她们一直讳莫如深，闭口不谈。老师太过世后，庵内就剩下了她们俩相依为命。

石头很想和慧静说话，这种念头日夜疯长着。而慧静避着他，就是不和他搭话，每次见到他热切的眼神，她脸一红就会转身离去。一日，石头见慧静在院子里看书，丢下水桶走过去，很热情地招呼道：

“看书呢！”然后又惊讶地问，“你有文化，你断文识字？”

慧静瞥了一眼，“嗯”了一声，旋即低下了头。院子里花儿的香味四处弥漫，蜜蜂在花间正翩然起舞。

“那书上都讲了啥？好看么？”石头是一个精壮的小伙子，率直，不会说话，对读书人却羡慕又敬重，过了一会儿他又问。

慧静胡乱翻了几页书，没吱声，见他没有离去的意思，就站起身拿了镰刀、扁担上山砍柴去了。石头跟在后面。

“你跟着我干啥？”慧静终于忍不住轻声问。

“帮你砍柴去，砍柴是我的拿手活啊。”石头笑着回答说。

“砍柴是我的事，阿弥陀佛，施主请回吧！”慧静低首，双手合十。

石头见慧静态度坚决，脸上且有不悦的表情，便停住，只得悻悻然往回走。他喜欢听慧静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清纯柔美，一点也不像娘，娘说话拿腔拿势总有点恶毒。看着慧静瘦弱的身形远去，他有点莫名的担忧：她砍得动柴么？能砍多少？世道这么乱，在山里会不会碰上坏人？……

一个时辰光景，鬼差神使石头来到了山里。在一个山谷，他见到了正忙碌的慧静，想不到文文弱弱的她干活竟十分利落。她已砍了好多柴。石头立马在后边默默地把柴禾归堆，捆扎。慧静走了过来，脸蛋因劳动而红扑扑的，在阳光下很是好看。

“施主，真的请回吧！砍柴担水是我们出家人应做的事。万物皆有因有果，我之今日劳其筋骨，是我佛旨意，不然我的修行会打折扣的。施主一番好意，小尼谢过了！”说完，慧静站到了他前面，阻挡着，有点儿倔强。

“我是帮庵里做事，帮菩萨做事，这总可以了吧！”石头有点恼，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恼归恼，不知怎么的，石头就是想和她呆在一起。

慧静也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她说：她是出家人，已皈依佛门，万念俱灭，如果人们见到她经常与一个年轻男性在一起，会怎么想？是会说三道四的；况且你村上有一个叫雄天的人常来庵里，那人一脸横肉，不怀好意，被他撞见，不知又会惹出什么事呢。

山谷里很静，只有鸟的鸣叫。慧静细声慢语，不时警觉地张望着周围。她的内心石头是无法知晓。但是听了她一席话，石头觉得她知书达理，比自己懂事。

“雄鬼头，我操你娘的祖宗！”石头狠狠地骂了一句。

慧静怔了一下，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继续干她的活。

雄鬼头是雄天的外号。他是石头他们村的保长，有一个儿子在县警察局当差。仗着有点财有点势平日里欺男霸女，敲诈勒索。这一点石头是清楚的。因此，乡亲们都像避瘟神一样避着他。石头却并不买他的帐。看着青衣素面的慧静，看着她一人在空荡荡的山里劳作，他有点难过。慧静不同于村子里的姑娘，她的谈吐，哪怕走路的样子，在石头眼里都是一种美。要是她不是尼姑该有多好！……唉，这是什么世道！

他愤愤不平。胡思乱想的时候，慧静挑了一担柴准备下山了。石头瞧见，急忙跑过去夺过担子，慧静倔强地不让。僵持当口，又离得这么近，他看到了她嗔怒的眸子是那么漆黑明亮，分明又有几分娇情；她起伏的胸脯、如兰的气息，不禁让他一阵心跳激动。他赶紧挑着百把斤儿的担子飞跑下山了……

慧静赌气地在一块石上坐了下来。

她知道石头对自己的好，但谁叫她是一个小尼姑呢！在这个尘世间一个小尼姑不就像一只蚂蚁，可有可无。生与死，爱与恨，快乐与难过，除了师父谁人关心？青灯黄卷，每日面对菩萨，日复一日的孤寂中她变得十分沉静，内心又是那么的丰富。

石头在杂物间把柴放好，出来，碰到了雄天。雄鬼头正好从慧静师父慧能房间里出来，一脸淫笑。

“小子，你怎的也拜起菩萨来了？”

“呸，爷今日心情好！”石头斜了一眼，把扁担往地上一扔，掷地有声。

雄天见他一副不友好的样子，灰溜溜地走了，心想，碰上鬼了。他知道这小爷不好惹。有一次为了水稻田里的水，与邻村一群人打架，硬是把十几个人扔到了水田里。这小爷力气惊人。老子今日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可不要栽在我手里！他在心里嘟嚷着。

师太慧能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衣衫有点不整，脸上残留着一些红晕。见是石头，便招呼他过去，问他怎么会在尼姑庵，是不是和慧静砍柴去了，然后微闭双眼，念道：

“缘生缘灭，皆由人定。情缘相通相应，情生缘活，缘尽情终。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石头听得云里雾里，搔了搔后脑勺，对慧能师太笑了笑。见有香客来庵堂烧香，就对师太鞠了一躬回家了。他敬重师太，因为她是慧静的师父。

天一直没下雨，地里十分干旱，桃花谢了也未见雨的影子。一时间石头忙于车水灌溉，忙于下湖鱼。他也记着慧静的话，与她只得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想到她。梦里，慧静的音容笑貌竟是那样的生动逼真！

无奈又有点无助。慧静什么都可以做，唉，为什么偏偏要去当尼姑呢？石头愤愤然。生活不会时时随心所欲，比如天，不会永远风调雨顺，比如男女间的爱，心遂意愿能有几人？比如战乱，人们宁静的田园生活就会顷刻间被撕得支离破碎。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人烧香拜佛，寻求上天的庇护。

六月中旬后，天终于下雨了，雨势一发不可收拾。江南于此进入了黄梅季节，太湖水位逐渐上涨……

雨在不停的下着，下得人心烦意乱，让人有了一些惊慌。石头在家里呆不住，便打着伞到尼姑庵四周转悠，希望能从远处看到慧静。七月后的一天，雨势减弱，吃过早饭后，雨止了。人们纷纷出门干活去了，排涝的排涝，施肥的施肥，除草的除草。天异常闷热。石头见慧静拿着雨伞独自匆匆离开了尼姑庵。

天空依旧是灰沉沉的，云层很低，黑云在空中徘徊着……

没一会儿工夫，几声闷雷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又下了起来，无可遏制。雨点打在水面上，打在田野里，打在山谷中，顷刻间白茫茫一片。石头去庵堂门口转了几次，未见慧静回来，有点担心。傍晚时分，慧能师太在门口张望，见到他着急地说：慧静一早去后山另一个庵做佛事，顺便还要去镇上买一些东西，到现在还没回来，可能后山路上那座桥被水淹没了，你快去找找！

石头顾不得说什么，转身就消失在雨中。走上那路方知雨水之大，方知什么叫狂风暴雨，好几个地方都被雨水冲垮了，稻田茫茫一片，已找不到秧苗，有的地方路也看不到了。幸亏他穿着蓑衣，拿着一根竹棒。约摸走了两三公里，他到了那座桥边。他看到了慧静。慧静正躲在桥另一头的一个风雨飘摇的瓜棚里，朝这边张望。

桥没有了，只有滚滚洪流。石头记得那石板桥，长而窄，没有桥栏。他凭借着岸边的几株树，凭借着手中的竹棒和自己的脚力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水没过了膝盖，一些漂浮物在身边急速飘过。慧静几次想从棚内出来，石头示意她别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石头刚进棚，满脸的雨水，慧静认真地看了一眼，问。石头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说去庵里看你见到了师父……

“那么，来找我是师父的意思，不是你的本意？”

“屁话！”石头捋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停了一下又说，“难道你一点也不晓得我的心思？”

慧静的脸红了，眼睛里有一种亮亮的东西。

“快走吧，不然水就更大了。”石头催促说，“我背你！”

“不用，我拉着你的衣服就可以了。”

慧静打开了伞，拉着石头的衣服慢慢步入了混浊发黄的水中。他知道她的脾气，挺倔，只好随她。她个子比石头矮，因此水快逼近她的下身了。风大雨大，突然一阵风把她的雨伞吹翻了，她“哎呀”一声一个踉跄差点跌落水中，石头反手一把揪住她的胳膊。他们只得重新退回到岸上。石头把蓑衣、斗笠给慧静披上戴好，不由分说背上她就到了雨中。他明显感受到了慧静坚挺的双乳，不由一阵热血上涌，下体涨得厉害。混账的东西！他对自己狠狠骂了一句。

天色逐渐暗下来了，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好不容易他们才涉水过桥，但路面已找不到了，仅能隐约看见一些高的草和树在水中摇晃，呈现在眼前的是白茫茫的一片。慧静乖乖地伏在他的背上，感受到了那背的坚实和温暖，她闻到了一股男性特有的气息，虽然身在水中，但已没有一些胆怯。一种美好的感觉在心头弥漫，尽管眼前的雨水铺天盖地。

与美好相随的总是不幸。事实是灾难在继续降临。

共 450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这篇小说写得很成熟，故事本身和语言都是这样。但我想说的是，这篇小说人物关系的合理性，作者是想写出青年男女间纯粹的爱，也就是说原始性的爱，但在这样两个人物之间就有了很大的不合理性。石头就生活在那样的穷乡僻壤，村后就是尼姑庵，这样的情形下的石头能对慧静这样的尼姑萌生情感，不大现实，因为石头不会反叛到连起码的认知都没有，佛道尼姑在那时人的眼里，是绝对不能失礼和污辱的。去“勾搭”一个妙龄的尼姑，是大不敬的，这样大不敬的事，石头这样的孩子能做吗？小说的构思和语言还是不错的。个人之见容作者宽容。问好。【军警社团：天之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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