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

世界的最后七天

20XX年12月19日下午五时二十三分,广播专题报道了B2 6号小行星脱离运行轨道,正在快速逼近地球的事情。

“据专家预测,B2 6号小行星将会在七天后撞击地球,届时地球上的一切生命将会遭到致命性打击,地球也会永远从宇宙中消失……”

听到这里我关掉了收音机。妈妈在厨房里问:“阿树,怎么了?”

“妈妈。”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我觉得有些陌生,于是使劲抿了抿嘴唇,再次打开收音机,把它放到床边的书桌上。

厨房里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碎掉的声音,静默了几秒,妈妈从厨房里出来,穿着爸爸买给她的淡紫色围裙,脸上是常日温和的笑容。她走到床边轻轻握住我的手,说:“不怕,妈妈会一直陪着阿树。”

一、十八岁的短发

世界末日倒计时第七天。早上八点我在靠窗的床上醒来,收音机正在报道B2 6号小行星的最新消息。

奇迹没有发生。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雪白的被子上,昨天晚上没有看完的小说,家齐的仙人掌,还有妈妈准备的早餐牛奶,一如既往安静地摆放在床边的书桌上。我靠在阳光照不到的墙角,伸出手去感受它的温度:“唔,这就是世界末日的阳光。”

八点十分,一如既往地响起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我跳下床跑到玄关,妈妈正在低头换鞋,地板上放着一袋新鲜蔬菜。“妈妈。”我的声音有些局促:“带我去剪头发好吗?”

十一点二十五分,妈妈把我及腰的长发梳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然后在我苍白的嘴唇上涂上珊瑚色的唇膏。换上两年前爸爸买给我的红色毛呢大衣和暖和的毛线围巾,我靠在窗边看妈妈化妆。

“妈妈记得阿树以前最喜欢珊瑚色的唇膏,小孩子真好,用一支唇膏就变得很漂亮。”她笑着给自己也涂上珊瑚色唇膏,然后转过头看着我,一脸认真:“妈妈不适合这个颜色吧。”

她最后还是涂着珊瑚色唇膏带我去了最近的理发店,老板娘虹姨是妈妈的朋友,七岁开始我就一直来这里剪头发,直到十八岁开始留长发。许久未见,虹姨还是可爱的胖胖的模样。她看看我,又看看妆容精致的妈妈,错愕的表情终于换成我熟悉的笑容。

“虹姨,帮我剪头发吧,就和以前一样。”

店里没有其他人,我清晰地听见头发断裂的声音。

“阿树,谁能想到我们真的就活到了世界末日呢?还是你爸爸最幸福,就算到了那一天也不用为我们伤心了,不过没关系,我们会陪着阿树,一切都会过去的。谢谢你们来看虹姨,我活到世界末日,也只有阿树妈妈一个朋友而已……”我疲惫地闭上眼睛,虹姨的声音像是从黑暗中传来,看不见了,听不见了……一切的一切,终于被黑暗淹没了。

“阿树。”“阿树。”“阿树。”

熟悉的声音,从与黑暗相反的方向传来。想要抓住那个声音,努力地奔跑,努力地伸出双手……我睁开眼睛,妈妈和虹姨正在唤我的名字,“原来只是一个梦。”我握住妈妈的手:“不小心睡着了。”她的睫毛膏和着眼泪在脸颊上划出两道黑线,看起来有些滑稽,我忍不住笑了。

短发覆住耳垂,额前是细碎的齐眉刘海,十八岁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镜子里面再次剪成短发的我似乎又回到了那时的模样。虹姨替我别上一枚格子布艺发卡,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笑着说:“阿树还是十八岁的样子,真的很漂亮。”

世界末日倒数第七天,我剪回十八岁的短发,挽着妈妈的手在街心公园散步。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撒向大地,街心公园的游人寥寥无几。光秃秃的树枝横亘在灰蓝的天空,偶尔有成群的麻雀滑过天际。冬青树依然碧绿,树叶上覆盖着昨夜的积雪,在午后的阳光里融化成晶莹的水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汇成一个小水滩,折射着晃眼的阳光。我看得出神,身旁传来妈妈的声音:“阿树还记得吗?爸爸最喜欢冬天的街心公园,经常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冻得失去知觉呢。”

我漫不经心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妈妈接着说:“所以,爸爸在冬天离开,对他来说也许是高兴的事情。”

北国的十二月,是应该下雪的季节,温暖的冬日阳光融化了积雪,可是当太阳落山,夜幕再次降临之后,雪便漫无边际地飘落下来。下雪的夜晚,黑暗在闪闪发光。

打开收音机,铺天盖地的是关于B2 6号小行星的报道。我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寒夜寂静无声。

夜晚如此平静,甚至比以前的那些夜晚要更加平静。

所谓的世界末日,也许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但是有些梦一旦开始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二、亲爱的家齐

世界末日倒计时第六天。早上醒来时没有看到阳光。阴天,空气中寒冷的小颗粒侵入窗户的缝隙,即使躲在被窝里仍然觉得冷。窗外终于变成雪白的世界了吗?

我裹着厚厚的毛毯跑出卧室,妈妈正准备出门,见到我有些吃惊:“阿树,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妈妈, 卷吧。”上次吃春卷还是在两年前,我开始思念它的味道。“好,等妈妈回来。”妈妈的脸上是我熟悉的温和笑容。

她走之后,我坐在暖气旁边开始发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早起了,每晚被相同的噩梦纠缠,总是在天亮时才可以安心地睡着,极怕冷这一点倒是没变。我叹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的毛毯。

“阿姨,城市。”我打开门,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阿树姐姐。”他笑着把报纸递给我。两年未见的周周,还是清瘦腼腆的模样,却长得比我高,也越来越像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我想请他进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不断拨弄覆在脸颊的短发。

“阿树姐姐剪成短发很漂亮。”周周张开双臂将我拥入他的怀中,连气味都是那么相似,我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拥抱着他。

“阿树怎么变得这样瘦,要好好吃饭呐。”周周放开我,脸颊泛着红晕。“他请我代替他拥抱你。”他说完转身仓皇地离开。

“周周。”我叫住他:“请你晚上再来一次好吗?”

正在读高三的送报员周周很早以前就开始帮在邮局工作的父亲送报。但是订报纸的也只有我们家。爸爸为此感到特别愧疚,于是每天早上要等到周周把报纸送来,再把妈妈准备好的早餐交到周周手里之后才去上班。寒暑假我回家之后这个工作便交给我。

周周是个清瘦安静的男孩,第一次见他时我有些吃惊,这个人,竟给我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周周说,送报纸这份工作是他主动要求的,因为他觉得这家人一定很特别。数万人的城市,只有我家订报纸,周周说:“这真的很酷。”但是第一次进到我家的时候他还是被吓了一跳,毕竟这个全民信息化的时代没有电脑,和电视真的不可思议。

爸爸从古董市场上淘来的手提式收音机和民国拨盘很容易坏掉,但是每一次都可以被他修好。妈妈和我都认为这是一件神奇而浪漫的事情,于是舍不得换掉这些过时产品。直到两年前爸爸离开,那只拨盘再也修不好。妈妈买了一支,手提收音机现在属于我。

关于B2 6号小行星的报道几乎占据了报纸的整个版面,我把报纸放在餐桌上。

是的,一切都不是梦,那么有些事情,我总要去做的。

窗外大雪纷飞,白茫茫的笼罩了整个世界。

三年前我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遇见家齐,或者说重逢。本来已经快要忘记模样的一个人,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清晨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当时顶着一头乱发的我有一种躲进储物室的冲动。

家齐把城市递给我,微微笑了:“阿树留长发也很漂亮呢。”我正盯着他大衣上凝结的水珠努力集中精神,听到他的这句话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他向我解释:“周周说唯一订报纸的一家人还在用很酷的拨盘,我想只有阿树家是这样吧。”

周周是家齐的弟弟,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我早应该想到。

家齐,家齐,原来直到世界末日,我还在想念你。

所以,请你回来吧。

妈妈把炸好的春卷拿进房间,我慌乱地用杂志盖住正在写的信。她把盘子放在我的书桌上,有些沮丧地叹气脸上却仍是温和的表情。“阿树,对不起,没有买到你最喜欢的口味。这种时候什么事情都不容易呢,很多商店都关门了。”

“妈妈陪着阿树就好。”我夹起一个春卷,熟悉的味道。

“妈妈还记得家齐吗?”我从杂志下面抽出那封未完成的信。“他说他最喜欢妈妈做的炸春卷。”

妈妈看着摆在我床边的仙人掌,两年来,它活得辛苦而坚定。她说:“周周晚上会来是吗?所以,快点写完那封信吧。”

所以,我要快点写完这封信,把它交给周周,交给远方的家齐。

世界末日倒数第六天,晚上七点周周来到我家,大衣上布满了凝结的雪珠,我郑重地把信交给他:“请告诉家齐,阿树想要他回来。”

三.故事

世界末日倒计时第五天,大雪依然在继续,白色淹没了整个世界,从窗户望出去看不到一个行人,妈妈取消了早晨的采购活动。我们躺在暖气旁边,裹着厚厚的毛毯听晨间。

妈妈安静地望着天花板,上一次我看到她这样不安的表情是在两年前,那时候,我刚刚从三天的已经昏迷中醒来,爸爸已经离开了。

奇迹和现实永远不可能共存。你看现在这个世界安静地像是没有生命存在,五天后它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喧嚣,所有的生命和故事都将在这喧嚣中毁灭,不可思议。

而我今天要做的事情,是写下阿树和家齐的故事,在它们和世界一起走向消亡之前。

“故事源于让阿树苦不堪言的失眠症。”

十八岁那年,阿树在读高三,失眠症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纠缠她。

爸爸妈妈不会勉强阿树考大学,就像五岁那年她自作主张剪了爸爸很不喜欢短发,但是他们还是让这个发型伴随阿树到十八岁。

大家的忙碌让阿树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爸爸妈妈对高考的无视让她感觉自己活在同龄人之外世界,他们并不是担心给她增加压力,而是真的不在意。

爸爸说:“我们只想要阿树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阿树想要做什么事情,就勇敢地去做吧。”可是阿树也不知道她自己想要做什么。爸爸丢给阿树的问题,远远比高考还难。

失眠的阿树每天晚上在宿舍楼周围游荡,直到第二天早上再溜回宿舍。她那时候留着短发,穿着白色的睡裙,双目无神,赤着双脚,脚步飘忽,几乎没有声息。学校是永远不缺少亡灵传说的地方,夜游的阿树带给女生们极大的恐惧,她们以为传说中的亡灵终于出现,于是四处传说那个夜晚毫无声息地在学校里游荡的白衣女子,也许是某年在学校跳楼而死,后来没有散去的冤魂。只有一点和故事中的女鬼不一样,她没有一头乌黑笔直的长发。

几个好奇的男生开始了“捉鬼”行动,其中就包括被朋友硬拉来的家齐。凌晨三点,阿树毫无悬念地落入他们布下的玻璃陷阱,望着双脚血迹斑斑的“女鬼”,握着桃木剑的男生们手足无措。

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家齐此时推开吓傻的众人,抱起阿树冲向医务室。清瘦的家齐抱着阿树在校道上飞奔,沉重地喘着气,不停地对她说:“别怕,我送你去医院。”

家齐后来对阿树说起他们的初遇——“天那么黑,我根本看不见你的脸,可是却清楚地看见你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就像猫一样,真是奇怪。”阿树笑了,她早就习惯别人这样评价她。当她说起自己夜游的原因是因为失眠,家齐也笑了。

那时候距离高考已经不到三个月,阿树选择了放弃,或者说,她终于找到了放弃的理由。爸爸说过,让她去为自己想做的事情努力,不管那是什么,可以确定不会是高考和大学。她和爸爸妈妈一样,不愿为了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努力。

阿树脚踝上的韧带被玻璃划伤,进手术室那天她很平静,她终于可以摆脱噩梦一样的高三,爸爸妈妈和家齐在手术室外守候着。阿树微笑着陷入深睡之中,这大概是她进入高三以来睡的唯一的好觉。

“真是不可思议的一家人。”阿树醒来后爸爸妈妈已经离开了,家齐正在削苹果,一脸无奈地对她说:“他们怎么会放心把女儿交给一个伤害过她的人。”阿树笑了:“你没有伤害我,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阿树因为疼痛彻夜无眠,爸爸妈妈轮流守着她,家齐在第三次来医院时被她赶回了学校。阿树说:“我没有被你,或者任何人伤害,所以你不需要感到愧疚,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你有想去的大学,你必须为此努力。”

家齐在阿树认真的注视之中第一次拥抱了她,她闻到一种好闻的味道,就和他的笑容一样,像是夏日的柠檬茶,他说:“等我回来。”

此后高考前的两个多月中,家齐再没有来过医院。阿树在这段静止般的时光里重新拿起闲置多年的画笔和相机。阿树喜欢这样静止的时光,或者用某种方式让时光静止下来,一直都是,从未改变。

现在,这一切重新开始,她想要画下的第一个人是家齐。但是最后画下的却是一棵暗夜里的柠檬树,她一直没有告诉家齐这幅画的含义,是家齐和阿树的相遇,柠檬茶的香味萦绕在阿树的鼻尖,从未散去。

家齐在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出现在阿树的病房,他笑着说:“阿树,我回来了。”之后的这个暑假,是阿树向往的静止时光,他们一直在一起。因为太美好,所以不愿意去回忆,阿树很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共 1141 字 页 转到页 【编者按】阿树是个倔强的孩子,因为夜游学校掉入陷阱而结识了家齐,而这一切也是隐藏在文中的冲突引发点。其实上,阿树原本以为的世界末日不过是母亲诓骗她的善意谎言,阿树不会孤独死去。阿树的七天人生里,想到的是亲情,爱情。已逝的父亲,远在天涯的家齐,渐衰的母亲,这一切读来令人动容。文中从七八个片段写起,分别展示了阿树的性格特别以及人生的美好想念。也许人生很短,但能想起那么几件有意义的事,也许不会显得那么难以割弃。文中语言简练,感情真挚。欣赏!倾心。【:馥枫】【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5: 5:27 欣赏佳作,问好夏沐苏,感谢您支持江山小说,期待您更多佳作,祝您创作愉快。

2楼文友: 10:0 :05 沐苏的文,带着青春的清香,还有淡淡的忧伤,读起来很有味道。世界末日,母亲开的一个玩笑而已,作者将它分成片段 每一日就是一个节点,很有意思,拿捏也很到位。

楼文友: 11:56:00 所谓的世界末日,最后离开的只有阿树而已。 阳光未老,花事正好。

4楼文友: 19: 6:05 读了远方老师的作品,作品感动了宏声,看到了老师高水平的创作技巧,为你伸出我的大拇指发出一个又一个赞声。我们相会江山文学这平台上,为民众产品优质精神粮食。我会常读你的作品。握手!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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