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小说一夜无梦

天气那么冷，橘红色的月亮渐渐恢复雪白明亮，这是传说中的月全食。乌云几片，但遮不住明月。风吹嘘着大地，光秃秃的树发出声响，摇曳婆娑。而我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鱼缸里的鱼游来游去，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我的腕表发出叽叽嚓嚓的声音，预示着死亡。牙齿很痛，有两个已经活动，一个是门牙，一个是槽牙。

我躺在床上想道：是不是该出去转转，外边有红色的月亮。牙齿确实很疼，但我毫无办法。总不能打120吧，太丢人了，我觉得自己有些发烧。镜子里反映着我的印象。只是左右颠倒。我如传说中的吸血鬼德库拉伯爵一样，在黑夜的边缘逡巡。屋外的苍茫大地在明月清冷的光辉下浮沉，高楼林立。

几只野猫在叫，有鸟儿起落的声音，还有婴儿的哭闹。

孤独犹如钝的锯齿，来回的割裂着我的心房，还发出恐怖的声音。一切都是无声的，然而这无声才是最大的声响，我的耳朵在鸣。

当我穿好衣服出去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我想去夜市上喝点酒，说不定会遇上什么人。尽管我知道谁也遇不上，我仿佛被这个地球上所有的人都忘了，或者说被屏蔽了。要是用电脑上的话语来形容我的目前的状况，这个词就非常之准确。

我游游荡荡的走着，像飘在古墓旁的鬼魂。我左顾右盼着，甚至想买点橘子以证明自己不是游魂。但是向谁证明证明什么，我很快的忘了，所以我没有买橘子。有个人叫我的名字，我于是回头。我很高兴，我的心甚至跳跃。因为终于有人认出我来了，我便停下脚步，向声音的来处张望。这声音是一根稻草，它证明了我在尘世的地位。我身后有个裹着极厚实棉衣的女人，还拉着个孩子。我看着这个戴着口罩的女人，不知道她是谁。她快步的向我走来，说道：“老同学，不认识我了？”我认不出她来，只好嗯嗯啊啊的应付她。那孩子也带个口罩，睁着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我们两不着边际的聊了两句，她叹道：“好冷呀！”我便邀请她去茶馆坐坐，喝杯热茶，烤烤暖气。

人就是这样——在外面时想进去，进来了又想出去。当我和她都暖和过来时，我看着昂贵的但是味道极差的普洱茶，我就是这么想的。那个孩子显然很喜欢茶楼，因为他跑去和漂亮的女服务员聊天去了，这个傻小子。我开始想起了她，她大约是我上初二的一个同学，后来她转学走了。我便问她，说道：“你在这儿做啥，这么晚的不回家呀？”她叹了口气说道：“刚和老公吵架…”我笑了笑，打趣道：“你到会挑时间吵架，这么晚，又这么冷的你往哪儿跑呀？”

她生气的说道：“他就是故意找茬，别提了，气死人了！”我笑了笑了，喝了口茶，说道：“你说这话，我倒真想知道？”于是她说道：“天气冷，给他买了件新棉衣，结果他反而嘟嘟囔囔，还是个男人呢！”我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啥，只好看着她不断地点头。她暴怒的接着说道：“你知道不，我昨天发的工资，今天就给他买了新衣服…”我于是接着点头，心里却盘算着如何摆脱这个女人。我觉得她真是无聊，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带着孩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跑来跑去。

事实上我不知道现在的女人，哪里来的如此的优越感，有时候遇到一个强势的女人实在是件讨厌的事。那女人接着努力压低了嗓子但仍然是吼道：“我辛辛苦苦一个月赚的钱的都给他买衣服了，我图啥，还不是图他穿得暖和一些漂亮一点……”她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了愤怒的大声说道，“谁知道他竟然这样！”

总之，她手指指戳戳唾沫横飞，仿佛我就是她老公一样。我只好试图把话题转移，问她现在做啥。她简单地说了一下现在的职业，就又转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她说道：“现在的男人一点男人味都没有，你就是不说声谢谢，也起码不要唠叨。”我作为一个现在的男人，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来，于是我笑着打趣道：“啥是男人味，不洗澡吗，呵呵。”

于是这个女人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说道：“你别打岔！”我尴尬极了，尽管我刚才还盼望着有个人聊聊天，但是如此的粗暴不知趣的女人我实在是不喜欢。

于是我冷冰冰的对她说：“天气很冷，而且晚了，不因该带着孩子在外面跑。”

但她似乎不明白，唉，这个三十七岁的女人。 我只好听她唠叨，并且开始心不在焉的打量着四周，这个茶馆装修不错。但茶糟透了，花架子，而且价钱很贵。我又看她的孩子，那个歪眉流眼孩子实在讨厌，以至于服务员也不喜欢他。于是，我就问她：“这孩子像谁？”这句话终于引得那个女人改变了话题，她得意的说道：“当然像我，像他爸就丑死了。”尽管我看不出这孩子像谁，只是觉得这孩子真是丑死了，但还是照例的夸奖：“真是一个漂亮小伙子。”说着还对他招手，谁知道那个孩子真的就跑来。

而他的母亲说道：“过来叔叔给你糖糖吃。”搞得我很尴尬，因为我不知道从哪儿能找来糖，只好掏了些钱请服务员帮我去给他买糖。这个孩子不仅丑，而且脏。我小心地抓着他的脏手，但尽管这样那孩子还像条金鱼一样，向我吹唾沫的泡泡。全部的唾沫都溅在我的脸上，真是讨厌死了。但他的母亲并没有制止他，只是微笑的看着我和他的游戏，就像骄傲的将军接受理所应当的勋章。我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听她母亲唠叨；二，叫他往我脸上喷唾沫。最后我选择先让这孩子往我脸上喷唾沫，然后听到母亲唠叨，因为实际上我没有选择。现在我只盼着那个服务员快一些将糖买回来，打发完这个小鬼，然后听他母亲唠叨。

好在那个服务员很麻利，真的很快就买回来了两个五毛钱的棒棒糖。我把糖拿在手里，晃动几下，说道：“叫叔叔，叫叔叔给你糖。”那个小鬼这次到没有人教，很痛快地叫我一声。于是我将糖给了他，又摸摸他的脑袋，并且松开他的手，他便跑到一边玩去了。

他的母亲此时似乎也平静一些了，不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老公了。她问我最近忙啥，我便简单的将我的情况告诉了她。她听说我离婚了，觉得很诧异——我想也许是很想知道，我们为啥要离婚吧。女人对离婚很敏感。她们其实比男人更难接受离婚，更喜欢了解别人离婚的内幕。我只是简单的告诉她，我前妻花钱太厉害了。

她听了撇了撇嘴，说道：“男人赚钱就是给女人花的。”

我听了很有些生气，而且忍耐不住，说道：“凭啥，我又不是奴才贱人，为啥要赚钱给不相干的人花。”我看着她鄙夷高傲的表情，知道在她心中我也归于没有男人味的哪一类。她慢慢地半是炫耀着她的幸福，半是对我这这离婚的男人俯就，说起了她家的一些情况。

我和她其实都一样，都是属于中等偏下阶层，就是说大部分的钱都用来粉饰并不出色的所谓面子。关起门来很寒酸，打开门又仗义疏财，到处哭闹着要结账的哪一种。但是往往最终又不结账，或者结账结的很心疼的哪一种。只是她没意识到，而我意识到了。她说着说着，好像是不经意的说道：“我今天跟老公吵架了，出门连钱都没带，唉！”

我低着头喝了一口茶，装作没有听见，心里却在痛苦的想：看样子今天又得我付账了。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眼睛浮肿的女人，不知道她是因为哭泣，还是因为年纪。总之看起来很不舒服，莫名的我想起了她上学时候的样子，那时她是个沉默温柔的女孩。她的老公也是我的同学，他们大概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吧。我不知道，不敢确定。那时候不像现在的孩子，很开放，我们往往嘲笑那些比较早熟的同学。

她说完了老公的事，我也说完了离婚的事，于是我们开始不着边际地说起话来。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流动，服务员的脸色也越来越差起来。我问她：“一会你准备去哪儿？”接着我又笑着说：“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回娘家吧？”她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被我看穿了她心里的所思所想，说道：“那倒不至于，但我也不能轻饶他。他要不给我，他要不出来接我，我是坚决不回去地。”

我淡淡地笑了笑，看着这个不知轻重的女人，问她道：“他要不给你呢，你就带着孩子在冷风里转么？”我的话显然奏效了，她陷入到两难中，低下头沉默不语。于是我说道：“把你老公给我说一下，我给你打。”她低着头，低声地说了号码。于是我便打给她的老公，但是没有人接，那头显示正在通话中。我想也许她的老公并不是忙，而只是不想接。一个中年男人好不容易有个没孩子没老婆的夜晚，怎么能不珍惜呢？我想着她的老公一边喝啤酒，一边快活的看电视的情景，我知道此时此刻他怎么会接一个不相干的而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呢？

我必须承认像我这么大的三十多四十的男人，都是如对面那个女人所谓的没啥男人味——或者说根本没有男人味的，问题是除了耐着性子承担一切之外，也没有什么选项。以前崔健有一首歌，快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我想说的是在当下这个繁文缛节的社会，有可供我们撒野表现男人味的地方吗？除非不要用养家糊口，除非上有老下有小的现实不存在。所有的生活都被现实肢解的血淋淋。从一个青涩的少年经过了生活无休无止的历练，变成一个木纳的中年人，其间的付出只有老天才能明了。

我不由得想起《水浒传》中的一段，李鬼说的求饶的话：“好汉，你杀了我便是杀了我两个人……好汉，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妻子儿女。”我此刻是多想对操控我命运的女神，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表情……

我们这些所谓的中产阶级，生活被肥皂剧所取代。被孩子的尿片，老婆的絮叨，和母亲的白发所淹没。有时真是痛苦，年轻时的梦一个一个的破灭。现在固然知道了成功的法则，但早与机会檫肩而过。这种进退两难的生活，实在是考验人的耐性。我看着对面的女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她在气愤的说些什么，只是越来越想离去。于是我只好对她说：“你把你的给我，我再打一遍……”她想了想默默地将递给了我，于是我又拨响。

这次总算是通了，但是那边传来歇斯底里的声音，她的老公在里吼道：“你不是要走吗？那就走吧！你不是离婚吗？那就离吧，谁怕谁？”我听了很尴尬，只好报出了自己的姓名，说道：“老同学发这么大火呀，快出来接孩子呀？”我一边聊着，一边看着对面的女人。

那个女人将头别过去，继续撇着嘴脸上一副执拗的表情。里她的老公总算冷静下来了，开始对我诉苦起来，他说道：“你看看现在马上就要过元旦和春节了，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一转眼就开春了，开春后孩子还要上幼儿园，又不知道花多少钱。现在，她倒好，花了千把块就买件衣服。钱花光了，日子不过了吗？”

我对着那边的他说道：“她也是为你好，想让你高兴一些，呵呵。”于是他马上接住话茬，说道：“家里的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缺的就是那千把块钱，叫她花光了，叫我怎么过这个年？漂亮，漂亮顶啥用，能当饭吃吗？我他妈又不是去相亲，没钱如何见两家的父母？”

我说道：“唉！有钱没钱回家过年，父母不会和你计较太多的。倒是孩子上学不能耽误。不就是一千块钱的缺口吗？那不能省出来。怕啥，车到山前必有路！”那边沉默了一会，我听到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于是我趁热打铁的说道：“那你啥时候出来接孩子和老婆？”那边嘟囔了一下，说道：“好吧，我马上出来。”

我看着还在别着脸，一脸寒霜的女人，说道：“一切都说好了，他一会儿来接你。”那个女人嘴里冷冷的哼一句，我看到她那副不领情的样子。心里不觉有些后悔，真不该如此热心帮他们夫妻俩。我看看了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这么冷的天躺在床上该有多舒服。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摩托的轰鸣声。一个大个的男人快步进来，仿佛是那个小孩子的放大版走了进来。我笑着向他招手，那个男人便走过来。他冲我笑了笑，用手轻轻的拨拉着看着窗外板着脸的妻子。但那女人只是摇晃了一下身体，仿佛要甩脱男人的手。那个男人笑了笑，冲我挤了挤眼，又伸手去拨拉妻子，说道：“走吧，孩子该睡觉了，呵呵。”

我也对那女人说：“快走吧，这么冷的天气，别在外面混了。”那女人这才起身，冲我笑了笑，又喊那个孩子的名字。一家三口就这么走了，留下我在那里，我看着窗外的他们的摩托绝尘而去。心里有点感慨，正常的生活和婚姻这样的金丝笼子还是有些吸引力的。

夜色愈发的深沉，我孤独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月亮逐渐地恢复了正常，安静的大地承载着山和楼宇。西北风渐渐的狰狞起来，我也裹紧了衣裳。回家去吧，哪怕只有一个人而已。抬望眼笔直宽阔的马路被北风吹的干干净净，树上挂着黄叶，地上积满落叶。没有一个人走在街上，我就像穿过我思维的荒漠的孤独的行者。假如我的思想可以用图景绘制出来，那么眼前的景色最是合适。

我忽然想道，我是不是该去个遥远的地方，比如新疆或者广州什么的地方，不是去谋生只是转转，边打工边旅游。我去过新疆那里地广人稀，有纵横起伏的天山山脉。美丽的维吾尔女孩，还有甜美的葡萄。我想象着背着一副沉重的行囊，走在新疆广袤的原野上的样子，心里竟然激动起来。于是在瞬间就打定了主意——我一定要去新疆。眼前的路灯在冬夜的北风中发出昏黄的灯光，我一步步地走在被光明与黑暗切割成一块块的世界，就像国际象棋里的一个小小的卒子。

不久就回到家了，我脱了衣服睡觉了。忘掉了所有的想法，包括去新疆的打算，一夜无梦。

共 5118 字 2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在这十年一遇才有红色的月亮的夜晚， 应该一家人欢天喜地在一起欣赏着美景品尝着高级茶，渡过这个很浪漫很温馨的夜晚，但一位孤独的男人在茶馆偶遇他的女同学，这是一位被生活压得不堪重负的女人，看起来唠唠叨叨很乏味令人讨厌，但恰恰是平民老百姓的真实生活。孤独的男人做了一次和事佬，让那位女人的老公来带着他们回家了，而孤独的他因为离婚才成的孤家寡人，他也想到去新疆或者广州边打工边旅游，开始新的生活，但回到家以后，忘掉了所有的想法，包括去新疆的打算，一夜无梦。读来让人伤感。现实中有好多这样的无奈和遗憾，也许这就是真实的人生吧。取材接近生活实际,读来让人深刻感受到人生的艰辛不容易。问好作者！推荐共赏，赞。【：雍梅】【江山部?精品推荐011121 07】

1楼文友： 14:05:42 在这十年一遇才有红太阳的夜晚， 应该一家人欢天喜地在一起欣赏着美景品尝着高级茶，渡过这个很浪漫很温馨的夜晚，但一位孤独的男人在茶馆偶遇他的女同学，这是一位被生活压得不堪重负的女人，看起来唠唠叨叨很乏味令人讨厌，但恰恰是平民老百姓的真实生活。孤独的男人做了一次和事佬，让那位女人的老公来带着他们回家了，而孤独的他因为离婚才成的孤家寡人，他也想到去新疆或者广州边打工边旅游，开始新的生活，但回到家以后，忘掉了所有的想法，包括去新疆的打算，一夜无梦。读来让人伤感。现实中有好多这样的无奈和遗憾，也许这就是真实的人生吧。取材接近生活实际,读来让人深刻感受到人生的艰辛不容易。问好作者！推荐共赏，赞。 只有懂得微笑的人，才能紧紧抓住生活的手，微笑着去唱响生活的歌谣。相信自己，阳光总在风雨后，风雨之后见彩虹。

2楼文友： 15:08:57 [我想也许她的老公并不是忙，而只是不想接 尽管我看不出这孩子像谁，只是觉得这孩子真是丑死了，但还是照例的夸奖： 真是一个漂亮小伙子。]，好句子，带回火星收藏！交流群号：16 1 2555

楼文友： 08:02:48 所有的一夜 就在我们的人心上留痕 回味无穷 流浪汉。五十年代末出生，壮族，插青，公务员。系广西民间文艺家协会员文学创作协会作家诗人，中外散文诗研究会中国当代诗歌协会会员，有千多件作品在全国各地报刊发有 0多件作品获奖；出版个人专集2部……

4楼文友： 08:21:09 光临拜读和学习了，问好作者，欣赏阅读， 流浪汉。五十年代末出生，壮族，插青，公务员。系广西民间文艺家协会员文学创作协会作家诗人，中外散文诗研究会中国当代诗歌协会会员，有千多件作品在全国各地报刊发有 0多件作品获奖；出版个人专集2部……

5楼文友： 11:4 :28 白兄，我是甜辣椒，看您来了。在这里，我只能观而不语，这里是文学园地，我不够格。照片是您本人吧，挺年轻的，风度翩翩的，自信的文人。祝好！ 化学工作者，喜欢交文学造诣高的朋友，欣赏与学习。

回复5楼文友： 1 :42:51 感谢辣椒兄，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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