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吉格黛罕的小屋散文

天山的脚下的都维力克村，沟壑纵横，土地瘠薄，人口稀疏，偌大个滩上零零星星地躺着几栋不怎么规整的房屋。因水不紧缺，树木倒还算旺盛。白杨树、柳树、榆树的枝叶蓬勃着，这个不太美丽的村落被绿树粉饰后，显得也很顺眼。

村子旁边有一座土山，不算太低，但形状扁平，像个烤包子似的，跟四周耸峨的大山相比，也就不那么显眼了。土路很窄，弯弯曲曲，羊肠一般在田间地头、涧流荒滩上伸展着。汽车时不时地被迫停下，不是垫些柴草防滑，就得下车卯足劲推上几把。路上的石头也特别多，个头也很大，常常刮得汽车底盘“硁硁”作响，让人听了就心疼。

这次我们是要到一处遗址作考察。听当地人讲，山头下面的台地上有一座“黑答依阔纳协海尔”，就是汉人的古城。“老辈人讲的嘛，过去有好多好多汉族人就在这里居住，整个滩子都是他们的嘛！”一位上了岁数的村民比划着说着。“小时候嘛，它还有几米高，老乡们盖房子、垒羊圈就用掉了。”

底座的轮廓还在，长约三十米，宽约二十米，显然是个烽火台。沿天山南麓分布着许多这样的烽燧，应该是汉唐时期的遗物了。烽火台在维吾尔语里是“吐尔”，南疆有很多叫“吐尔”的村子，而这些村子毫无疑问就是当年烽火台的所在地了。这座烽火台比起一般的要大出许多，估计它应该是个中心烽燧。附近还有不少遗迹，由此可以断定在这里值守的人也比较多，用现在的话说，它应该是一个边防派出所。更惊奇的是，它的北侧还有一个保留基本完好的石砌小屋。

“是不是个羊圈？”我问旁边的一位村民。因为离村子较远，有些牧羊人图省事就干脆把羊圈在山上，他们还形象地称这种临时羊圈为“窝子”，冬天圈羊的叫“冬窝子”，夏天的叫“夏窝子”。

“不是圈羊的，是人住的，这是吉格黛罕的家。”他打着传神的手势说。小石屋约十来平方的样子，屋里有一扇窗户，但窗棂早已脱落了，里面空荡荡的，地上铺着一层羊粪，看这样子还真有放羊人把它当成临时处所了。

这又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吉格黛罕是谁？她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她嘛，是个汉族人，口里来的，她‘老头子’在这里当兵，解放前的嘛，国民党的兵。伊犁人想过来打县城、打阿克苏，她老头子就带人在这里堵。他们嘛人太少，伊犁人多，最后伊犁人还是打过来了，把他们全部杀死了。男的，女的，大人，小孩一个没剩。她嘛，懂一些医术，在村子里给一个妇女接生孩子，伊犁人没有找到她，就躲过去了……”

我不禁愕然，村民讲的这段往事，史料上也有明确的记载：一九四四年正值抗战进入反攻阶段，国内极度缺乏运输工具，盛世才便在新疆少数民族中展开“献马运动”，由于有些强制性，就引起当地少数民族的不满。乌拉斯台的民族激进分子借此机会暴动，但当时国军主力绝大部分都在内地与日军作战，新疆基本上没有正规部队，只好派遣了一些由甘肃、陕西民团组成的部队，由朱绍良带领穿越几千里大沙漠赶往新疆，但等他们千辛万苦赶到时，那帮人已经把事闹大了。

伊犁的激进分子得到了苏联军火、人员的援助，又突然在伊宁发起新的暴动，那些人切断交通狙击前来支援的国民党军队，还在苏联军事总顾问科兹洛夫的统一指挥下将伊犁城里的国民党守军歼灭，守军长官陈伯良、高炜在惠远城破时互相射击“自杀成仁”。不久，那些民族激进分子迫不及待的成立了“东突厥斯坦共和国”，苏联人艾力汗·吐烈成为“政府主席”，阿奇木伯克为副主席，公然打出了分裂祖国的旗帜。

占领“三区”之后，“伊犁军”踌躇满志，开始四处扩张。次年六月开始预谋进攻阿克苏。先头部队四千余人和参加暴动的牧民们纠合一起，向国军据点铁列买提达坂发动进攻。在伊犁人一浪高过一浪的进攻中，坚守在这里的一个排很快就“尽忠职守”了。恰在这时，国军新编骑兵二师四团赶到，他们在强大到可以捻死自己的对手面前，勇敢拔出了自己的利剑，对“民族军”发动反击。战斗持续了很久，结果伊犁军被压制回去。那些抗击暴乱分子的国军将士，就跟抗日战场上的国军一样，勇敢、无畏。仅此，我们就没有理由忘记他们。

“伊犁人嘛，其实里面不少就是苏联人。那次暴动完全是苏联人惹的祸，没有他们搅合，他们嘛什么也干不成。他们八月开始攻打我们这里，可硬打了好几天也打不过来。国民党的兵嘛，只有少少的一点点，可他们地形占的好，就用机枪堵在山口，伊犁人出来一个，消灭一个，一直坚持了好几天。后来，狡猾的伊犁人趁天黑偷偷地从旁边的山上翻过来，然后前后夹击才消灭了这些国民党的兵。”

听说丈夫和战友们全部“壮烈殉国”，劫后余生的“吉格黛罕”一定悲痛欲绝。她是个“漂亮的小脚女人”，人们不知道她叫什么，老家是什么地方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但是，他们知道的是“她的老家太远了，伊犁人占领了县城，还在攻打阿克苏，她回不去了”。乡亲们就收留了她，还给她取了一个维吾尔名字“吉格黛罕”。“吉格黛”，那就是沙枣树，她是村民心里的沙枣花。此后，她就生活在异乡的村落里。

在这个语言不通、习俗迥异的少数民族村子里，这个善良的汉族弱女子遇到了这群善良的村民，那脆弱的生命之舟才得以停靠。可毕竟身在异乡，又痛失亲人，她那满腹的悲痛又是如何化去的呢？那满目的灵动山水，能否可以将忧伤化为正能量，引导着她继续活下去？那千年的烽燧台，是不是告诉了她军人的勇者无畏、逝者长存？在这里，她是不是体验到了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景致？是不是体会人生的哲理，将伤透的心抚平，开始接受这种恬静和安逸？无人知晓。

“局势安定下来后，她还是没有走，就在汉人曾经住过的‘城市’边上搭了个窝棚住下了。她人很好，也没有人欺负她。她还到山里采药给村民治病，教孩子们识字。还开垦了一块地，还喂了几只羊。解放时也还活着呢，可能她的老头子是国民党，城里来了汉族人后，她也没有去找人家，也没有跟村里要求分田地。不几年后，她就死了，就埋在了国民党兵的坟地附近。也想把他们两口子埋到一块，可死了那么多当兵的，谁又知道她丈夫是哪一个呢？”

潮起潮落，雁来雁去，经过几十年的风侵雨蚀，小石屋已经破败不堪了，似还诉说着岁月的蹉跎。它就像它的主人吉格黛罕那样，已无心于芸芸众生的纷争，也无意于人世间的功名尘土。是非成败转头空，曾经沧海难为水。就那么自居一隅默默地站立着，守护着它的主人和那一群殉国的兵......

共 2496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吉格黛罕的小屋》这一篇随笔，作者文写通过对天山的脚下的都维力克村旁的土山的一处遗址——山头下面的台地上有一座“黑答依阔纳协海尔”，就是汉人的古城进行考察，吉格黛罕的小屋历史解读，新疆伊犁地区的一段往事记载，吉格黛罕的名字来历介绍。作者文写感触有几：“是非成败转头空，曾经沧海难为水。潮起潮落，雁来雁去，经过几十年的风侵雨蚀，小石屋已经破败不堪，似还诉说着岁月的蹉跎。它就像它的主人吉格黛罕那样，已无心于芸芸众生的纷争，也无意于人世间的功名尘土。”总之，文写几多资料查询，印证一段往事。 ，感谢赐稿[荷塘]，期待精彩不断！【：程南】

1楼文友： 09:59:20 感谢赐稿[荷塘]，[荷塘]有您更精彩！

2楼文友： 09:59: 8 问候作者，创作愉快！

楼文友： 10:02:09 文写紧扣主题，考察有意义。赞！

4楼文友： 04:48:40 祝作者在荷塘写作快乐、演绎更多精彩！！

5楼文友： 15:1 : 小屋承载着一段历史，也承载着一种大爱。一篇感人的随笔，欣赏学习，祝老师在荷塘创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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