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记忆儿时的春节

【故乡的记忆】～儿时的春节

山西省昔阳县赵壁村，是太行山深处一个普通的山村。七十年代初，我出生在这里。

我的童年时代，农村的物质条件还比较差，但并不影响人们对过年的渴望和热情。秋收一过，人们茶余饭后、闲话家常中，就已经开始了对过年的筹划。

过年的序幕，从进入腊月就正式拉开了。

第一件事是“磨面”当时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有石碾子。需要磨成面的有小米、黄米、小麦、黄豆等。“磨面”有三道工序：碾一遍，用萝子筛一遍，再碾一遍，再筛一遍，反复三遍，就会筛出三种不同的面。头道面，是精面，过年和接待贵客吃；二道面，是普通面，普通节日吃；三道面，是粗面，日常生活吃。人口多的家庭，磨面一般要持续十几天。

第二件事是拆洗被褥和准备新衣鞋帽，这些事由家中女主人完成。当时全家老小过年穿的衣服和鞋子棉衣棉裤，都是自己裁剪，用缝纫机缝制而成。没有缝纫机的家庭要靠纯手工完成，所以很费时间。女人们聚到一起，边聊家常，边做针线活，也乐在其中。人口多的家庭，晚上还需要加班赶活。直到现在，母亲挑灯夜战做针线活的一幕还经常在我脑海里浮现。母亲心灵手巧，缝纫活极好，曾经为我缝制过好多不同款式的衣服，上边扎上蝴蝶结和花边，令小伙伴们羡慕不已。

当年亲就是用这台缝纫机，为我们一家祖孙七口人缝制一年四季的衣服，还要给找上门的亲戚朋友街坊四邻帮忙。

拆洗被褥是先把被子褥子的里子和被面全部拆下来，洗干净晾干，重新和棉花被芯缝到一起。这个过程也需要十几天。

第三件事是“做豆腐”记忆中村里有专门的豆腐坊，村民按照需求的量，把自家的黄豆拿到豆腐坊，由专门的加工人员加工，付工钱或者用黄豆抵工钱。 在那个年代，豆腐是过年最主要的食材，所以要做很多斤，把做好的豆腐切成四方块，用凉水浸泡，为防变质，还需要每天换水。

第四件事是杀猪或羊。杀猪羊的过程据说是相当残忍的，我只是耳闻，从来没敢亲临现场 。通常是几个家庭合伙杀一头猪或者一只羊，大家平分，这样即可以吃到肉，又不至于花费太多的钱。

第五件事是扫房子，日子一般在腊月二十四，由壮劳力完成。首先家家户户要把屋子里能搬的东西全部搬到院子里，踩上梯子，把笤帚绑在长长的棍子上，把屋子从房顶房梁到墙壁上的灰尘全部清除。擦玻璃，更换烟筒，贴年画，贴窗花，一番折腾后，家里面貌焕然一新。

第六件事是准备对联，农村人的院子大，房子多，再加上羊圈牛圈猪圈和大门，一般需要十几副对联。当时过年的对联都是手写的，由村里毛笔字写得好，德高望重的长辈代劳，不要报酬，红纸自备。

第七件事就是买年货了。 当时买年货要到供销社，所有物品都是凭票证购买，种类基本就红糖白糖，硬糖块，少量花生米，少量鞭炮，以及油盐酱醋粉条等，数量根据家庭经济状况而定。

最后一件事是蒸过年吃的干粮，是准备过年的重头戏。主要包括蒸馒头、豆包、枣糕。印象最深的是枣糕，当时我们家祖孙三代七口人，通常要蒸一大面盆的枣糕，把蒸熟的枣糕切成片状，可以放到火炉上烤着吃，一直可以吃到正月十五才能吃完。

忙忙碌碌中，大年三十到了。白天，女人们忙着剁馅包饺子，男人们忙着挑水劈柴贴对联。孩子们则穿上新衣服，兜里揣着几块糖，几个小摔炮，和小伙伴一起走街串巷，滚铁环、跳大绳，尽情享受属于他们的快乐时光。

除夕夜到了，零零星星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当时的年夜饭没有鸡鸭鱼肉，只有饺子。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端着热腾腾的头脑饺子，聊着家常，其乐融融。

除夕夜要熬通宵守岁，自然少不了一些娱乐活动。七十年代末的农村还没有电视机，所以除夕夜的娱乐活动主要是串门子、聊家常和打，其中以打为主。记忆中的玩法多样，最常见的有拱猪、接龙、升级、吹牛皮等。我和小伙伴们一般玩吹牛皮。

初一早晨天刚蒙蒙亮，零星的鞭炮声再次响起，鞭炮特有的火药味弥漫在故乡的天空，伴随着的，还有柏树枝的清香，因为初一早晨烧柏树枝，是一种习俗，据说可以辟邪。

正月孩子们主要的任务是拜年走亲戚，姑姑舅舅姨姨大娘，本村外村的，可以收获一毛两毛五毛一块不等的压岁钱。走亲戚的交通工具是双腿，所有的亲戚几乎都要走一遍。拜年的礼物比较单一，家家户户都是一个样：馒头。馒头数量一般是七个，亲戚只留下四个，其余三个让带回来。对于这样的习俗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走亲戚的日子一般会持续到正月十一左右。

正月十五闹红火是农村过年的最高潮。 初五一过，村大队的大喇叭就开始广播，内容无非是动员村民尽早准备糊灯笼，家家户户参与今年迎灯，还有以生产队小队为单位组织排练秧歌等等。

于是人们开始忙碌起来，上大队部领回糊灯笼的纸，找出家里的柳枝麻绳，扎起了各种各样的灯笼。村里的锣鼓也敲起来了，舞龙舞狮队也加紧排练起来。平日里寂静的村庄沉浸在一种节日的气氛中。

正月十五，村里沸腾起来。白天，会有锣鼓队和大秧歌队上街，到大队部或者村里有身份的长辈家里表演。

正月十五到正月十七共三个晚上 老家有“迎灯”的风俗。每家派一个代表，举着自己家扎的灯笼，排成一列长队，跟在锣鼓队后边，绕整个村庄的大街小巷一圈。平日里黑漆漆的村庄灯火通明，一片欢歌笑语，好不热闹。

这个快乐而艰巨的任务一般由孩子们完成。由于 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所以没有人的我，从六岁开始一直到离家到省城上学之前 ，差不多有十年，每年正月十五都要不折不扣地完成这项任务。老家至今还保留着这个闹红火的节目。

舞龙灯，是我印象最深的节目。龙灯长大约十几米长，一般要十几个壮劳力才能舞动，伴着锣鼓队的节拍，一条龙上下飞舞，活灵活现，百看不厌。

另外还有唢呐大鼓叉子等多种乐器组成的乐队，吹吹打打，大秧歌队伍紧随其后，好不热闹。母亲当年对扭秧歌很喜欢，几乎每年都上场表演。

最后压轴的是燃放烟花。天空中的烟花形态各异。有的像撑开的伞，有的像含苞欲放的花朵，还有的像数十条金色的银蛇，扭动着升上天空。

美丽的烟花中，又一个年结束了。人们带着对新一年美好生活的向往，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图文创作：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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