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散文朵一

摘要：小巷，是城市的思考，像位老人，宁静而深邃，静静地看着世事的变迁。一切的喧嚣，一切的沉浮，都在皱纹里被梳理成津津有味的故事，悠远而深长。 朵一，静秋一样的女子！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略显破落的小店。

奉节小城，因刘备托孤而名，而我此行倒不为寻古远思：三两好友之约，歇一歇心情。甚早，都还赖着床，我喜欢早晨的空明：人少，随性。城不大，早起的环卫工人忙碌着，洒水车把路面洗得清凉、干净。不知走了多远，渐渐热闹起来，该过个早了。早毕，估摸他们还没起来吧，逛逛小巷！这是我每到一处的习惯。路东，有个很别致的小斜坡，不是水泥铺就，青灰色的片石，很冷幽的感觉。信步走入，同样片石铺就的小街，有些凹凸不平。没有车辆驶入，正适合步行。

小巷，是城市的思考，像位老人，宁静而深邃，静静地看着世事的变迁。一切的喧嚣，一切的沉浮，都在皱纹里被梳理成津津有味的故事，悠远而深长。

小巷深深，寂寞，静幽，仿佛走下去会穿入另一个时空：有细雨下，油纸的兰花伞漂浮在氤氲中；深檐下，蒸腾着雾气，散发着浓香的芝麻糊；带着露珠的栀子花，探出篱笆，穿着白衣蓝裙的女子欠首细嗅……远处的喇叭声打断了我的臆想。

典型的古城小巷，陈旧、狭窄、起伏。临街的门脸包括墙壁都是全木质结构，因年代久远，都呈现灰黑色：仿佛还没有从过去醒来。朵一的小店也在其中，引我走入的是挂在木壁上的一帕绣饰：一只鲜亮的翠鸟正悬停欲下。黑亮的长嘴，锦澜的翅膀，胭红的腹部……灵动、俏皮，栩栩如生。整个构图清爽利落：小鸟、几叶芦花、清泓，我一见就喜欢上了。

进去时，她还在全神刺绣，我咳嗽一下，她才略一抬头；“先生自己看看，有喜欢的我会很高兴。”说完继续。

木质壁上，还挂着大小不一的其他种类的绣品，以花鸟居多。不用仔细看，就知道刺绣用布不是时下流行的十字绣布，而是沿袭古艺。其难度不言自明，当然，创造出的作品也不在一个层次：它行针流畅自然、细腻柔和，没有十字绣那种死板，笨拙之感。看得出，这女子颇有慧心，更见手巧。

我还是相中了那幅翠鸟图；这幅怎么卖？她仿佛皱了一下眉头，放下针线，缓缓站起来。我想起了杨淑涛的《轻云蔽月》：这应该宋风元韵里的女子！细眉大眼乌云边簪，两条细辫落在胸前，背后散发齐腰，淡青色拽地长裙，荷白色小披肩，飘一样走过来。

“您自己量吧”，她递给我一把骨尺，油光白亮，“按尺寸，每方尺五佰元”。说完静静地看着我，浅笑着。从没见过如此论价的，我很是稀奇。接过来一量，长一尺五，宽一尺，一点五方尺，换算过来，七百五？我的妈！就这么个小物件，回家爱人不骂死才怪！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嘴里突然冒出一句；可否便宜些，就这么个玩意那么贵？话说出来自己也觉唐突，很是不安。她好像没听见，依然浅笑着。我很尴尬，丢下一句“我再转转”，逃也似地离开。

午饭时间，大伙陆续回到酒店，我正迷糊着，门呼地一声大开，“热死了，热死了”！阿伊风风火火闯进来，噗通扔下一堆东西：“你这个大滑头，也不带，跑哪儿去了？现在跑回来躲荫凉，帮忙拿拿”！你找搬运工嘛，我笑着调侃；这么刺激GDP，商家没留饭呀？“你找打……”

饭间，我说起早间的糗事。阿伊笑喷饭了；“你这个二百五，平时也不问问，好的手工绣活，几百块钱是毛毛雨”！此言一出，引来一片嘲弄。

心中念念不忘那幅翠鸟图，还有一份歉意，我又走进了那个深深的小巷。依然安静少行人，依然她在静静地绣活。我为昨天的冒昧向她道歉。她睁大了眼睛；“为何，每个人来都会这么说，你不是第一个。”我更是局促不安；那幅我还是想要，如果你确实不介意。她取下翠鸟图，轻轻地，抚摸，仿佛有些不舍。“您真的喜欢？有勉强我可不想给”！绝对喜欢，不然还真不好意思来。

她细致地用硬壳纸夹起来，系上薄绸，装在纸袋子里，递给我。想了想，又从木柜里选出一个小灯笼，上面绣着小白鼠追壁虎，煞是可爱。“这个给你带回家给孩子玩，”说着笑起来了，“免费的”。呵呵呵，买东西还价已经成了可恶的习惯了，现在这世道！我擦着脸上的汗。再说我真不懂绣工，看见了喜欢，仅此而已。

她掩着嘴笑了；“您热？喝杯茶吧。”说着提起案几上的瓷壶，几片绿叶在杯里打着旋。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再来一杯”。“您可不像饮茶，牛饮”！我哈哈一笑；痛快！我打量着她；看你年纪不大，怎么静得心来做这细致活？她脸上闪过一丝浅忧，叹了口气；“很多人都有您这种想法，所以老人们的一些东西，才会慢慢遗失”。

我又汗！你跟谁学的刺绣？“我舅婆”，她拿给我一把竹椅；“坐会吧”。难怪如此精妙，门里师呀！“算是吧”。不过我没听说奉节有刺绣的传统。她转头看了我一眼；“不外行嘛！确实，我舅婆是镇江人，那儿可是有传统的。”她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解放前，我舅姥爷是放排工，顺江而下苏杭，突遇洪峰，竹排没到地儿就冲散了，没盘缠就回不来，我舅姥爷于是在当地谋事，取了舅婆，解放后就回了老家。”原来如此啊，真够曲折的！我唏嘘不已。

你是怎么喜欢上刺绣的？“您说对了，我确实喜欢”，她打开墙上的风扇，这好像是我唯一能与现代联系到一块的东西。“父母早前支教藏南，我是随舅婆长大的，因为怀念故地却不得一回，舅婆的刺绣是在抚摸乡愁吧？但也只能是在我小时候的衣裙上表现，引得许多小朋友羡慕。”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起身到门外。不一会进来，手里拿着一帘白绸；“差点误事了，太阳一晒，会慢慢发黄，那可就糟践了。”我一脸歉意；都是我闲扯，对不起。她咯咯地笑了：“没您也这样，不止一次忘记。”呵呵呵……

现在都时兴电脑绣花，快，省心省力。她眉角露出一点不屑；“就如傻瓜相机拍出的照片，没层次，少立体，色彩也生硬，呆滞！刺绣也一样，手工的柔和，变化多，衔接不突兀。”这倒是实话，可现在的人心浮躁，什么都讲快，至于有没有那种古重原韵，倒在其次了。“所以啊，我大学选修的就是苏绣”，她脸上透着隐忧；“很多民族的、古老的东西，都后继无人，虽说国家，教育都在介入，可没有利益，谁会把青春搁在这上头？那些标榜是手工刺绣的作品，大多也是电脑制版，哄外行还行”，她摇着头。你不就是吗？我不由得想鼓励她；或许在很多不显眼的地方，有很多你这样的坚守者。她无奈地一笑；“但愿吧”。

你何不选个旺气些的地段，知道的人岂不是更多？此言一出，我知道我又冒失了；人来车往怎么静得下心？我连忙自释。“这也算个原因，最主要是这里不用租金，我舅婆留给我的。”她呵呵笑了；“我表舅自打说要接舅婆过去养老，舅婆就说过数次，把这地方给我，不管我接不接她的衣钵。”我瞧了一眼挂钟，自知耽误人家功夫了，瞧瞧，我这笨脑壳，你忙吧，呱噪许久，罪过！“哪里，您是客人嘛”。这般不自重的客人！我笑着自嘲。她也笑了；“也差不多时间了，儿子要放学了，得锁门回家做饭。”看不出，你都成家了。她忍禁不俊；“儿子都初中了”。呵呵呵，失敬，原来是漂亮母亲呀，我哈哈一笑，作揖告辞。

回到住处，我拿出绣品让阿伊鉴赏：她没事也喜欢鼓捣。她一本正经拿到窗前亮出；“嗯，地道，最小号的绣针，几乎看不见针脚，我都不敢用的，”她嘻嘻笑着。你什么水平，也好拿来相论！我逮着机会了，谁让她老寒颤我。她没理会我，把画抻远点，歪着头细看；“连边缘晕光处的染色都表现得极细致，善于留白，有国画的功底，”她转头望着我：“此等小地方，有如此人物？倒要见识见识。”她看看画，又看看我；；让于我吧，反正你本来就是舍不得钱的。”钱！我一拍大腿；坏了，只顾讲话，忘记给钱了！阿伊嘴角一撇；“逗谁玩呐！现在的生意人多精，会被你晃着”？”真的，谁有心逗你玩？不定人家怎么想我呢？我汗都下来了！此时她正给孩子捂饭，只好下午去罢！

一餐饭吃的无滋无味，看着秒针慢吞吞地走，急死人了！不再等了，阿伊在后面连喊；“跑那么快干嘛。”

没想到她已经在店里，正低头看着什么。见有动静，抬起头来，发现是我，微微一笑；“就知道您会来，怕您久等心急，所以早早地来店里”。阿伊一脸惊奇；“他真没付钱就跑了”？“不好这么讲。”她反倒为我解释，“走得是有些匆忙，我又不知他名字，当街喂喂喂总不是礼数。”阿伊旋过身来，很二的样子伸起大拇指；“淑得不能再淑女了。”都你似的，巾帼胜须眉！

我走到柜前，放下钱；你数数，失礼之极，一时疏忽，害你担心了。“没什么，我也不曾担心，”她盈盈一笑；“谁都有大意到时候，谅您也不会如此自损，我喜欢刺绣，不为谋生，所以不为钱担心，至于为何摆售、论价，一是为了让喜欢它的人能遇见，二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定吧。”“高论”！阿伊冷不丁冒出一句；“能如此透彻，吾辈不如也”！

走出很远，她依然站在门前，静静的，像一株水仙。不言，不笑，仿佛在送别，又好像在期待，期待有更多爱好者聚离，让民族的工艺能原汁原味地传承给未来。

共 458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一字一句的读完这篇文字，只觉舒畅淋漓、意犹未尽！这样的佳人、这样的场景、这种对话，真让人有穿越时空的感觉，让人怀疑自己回到了古代！一次普普通通的好友聚会，自己来到了历史厚重的奉节小城。有句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作者被一幅翠鸟绣饰深深吸引，继而走进绣品小店，认识了店主——朵一！经过一次购买“翠鸟图”的一番谈话及曲折过程，作者对朵一产生了新的认识：聪慧、和善，一位已婚的娴静女子。朵一，从事刺绣，并不只为做生意而做生意，她只希望能够传承民族优秀传统技艺。所以，作者购买绣品忘记付钱的时候，朵一表现出了特有的从容和洒脱！ 读罢此文，首先向朵一这样甘于寂寞，默默坚守传统技艺的新一代传承人表示敬意，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技艺后继有人感到欣慰！ 这篇文章语言流畅自然，细腻委婉，不堪为一篇散文佳作，欣赏荐阅！【：上官风】【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8: 0:27 一字一句的读完这篇文字，只觉舒畅淋漓、意犹未尽！这样的佳人、这样的场景、这种对话，真让人有穿越时空的感觉，让人怀疑自己回到了古代！一次普普通通的好友聚会，自己来到了历史厚重的奉节小城。

2楼文友： 18: 1:19 有句话说， 酒香不怕巷子深 ，作者被一幅翠鸟绣饰深深吸引，继而走进绣品小店，认识了店主 朵一！经过一次购买 翠鸟图 的一番谈话及曲折过程，作者对朵一产生了新的认识：聪慧、和善，一位已婚的娴静女子。朵一，从事刺绣，并不只为做生意而做生意，她只希望能够传承民族优秀传统技艺。所以，作者购买绣品忘记付钱的时候，朵一表现出了特有的从容和洒脱！

楼文友： 18: 2:01 读罢此文，首先向朵一这样甘于寂寞，默默坚守传统技艺的新一代传承人表示敬意，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技艺后继有人感到欣慰！ 这篇文章语言流畅自然，细腻委婉，不堪为一篇散文佳作，欣赏荐阅！

4楼文友： 19:05:12 编按辛苦，问好上官风！敬茶！ 天地繁复，大道至简！

5楼文友： 09:52:55 古朴的小城，幽深的小巷，恍若从宋风元韵里走出来的清雅的女子，精巧灵动的绣作：看到这儿，心已经痴了，如此绝美的意境，人间能得几回闻！读罢文章，认识了朵一这位娴静若秋水的女子，静心、淡泊、无视名利。说她是生意人，不如说她是一位艺术家。刺绣不为谋生，只为喜欢它的人遇见，只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在当今这样金钱至上的社会中，朵一如一缕清新的风，让人心境平和、沉静。喜欢这样的美文，欣赏拜读。

回复5楼文友： 19:01:49 浊流沧浪，苇叶而渡，凡人素心，宛如玉守！我辈忘而兴叹也！问好素心，敬茶！

6楼文友： 10:16:54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 逝水流年 文学社团精华典藏。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爱，是人世间最美好的相逢，用文字找寻红尘中相同的灵魂。

7楼文友： 15:5 :11 路过宝地，欣赏佳作。

回复7楼文友： 19:09:22 得君驻足，不甚荣幸，问好wuhoujun2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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