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又到外婆家来过暑假了

壮壮又到外婆家来过暑假了。
壮壮才6岁，正上幼儿园大班，过了暑假就要上小学了。
壮壮是昨天到农村外婆家的。他爸爸妈妈开车顺路把他丢给外公外婆就开车走了，停留了不到十分钟。他们要赶飞机出差。
壮壮的确名副其实，才6岁的小人，体重已经是58斤了，身高也有1米1了。
妈妈临走时叮嘱外婆：“不能再让他吃大鱼大肉了，尽量弄点无公害蔬菜给他吃吃。这小鬼生在福中不知福哩！”
外婆早就听说宝贝外孙要来过暑假了，所以准备了不少鸡鸭鱼肉，都冻在冰箱里哩。
壮壮等他爸爸妈妈一走，就立即拉开冰箱门找冷饮吃。
“外婆，雪碧放哪里啦？”
“哎哟，小祖宗，外婆忘记买了，就去买，就去买。”
“真老土，弄这么多荤菜谁吃呀！”壮壮在翻雪碧时，发现了那些冻得硬梆梆的鸡鸭鱼肉。

吃晚饭时，外婆给壮壮做了枸杞头炒干子、马兰头炒青椒、凉拌灰灰菜、青菜炒蘑菇。壮壮吃得很开心：“你们这儿野菜真多啊。——外公，你要讲个故事给我听，要好听的！”小孩子思维转弯就是这么快。
“哦，讲、讲、讲。从前啊，有个孩子叫小明……”
“不要听，不要听，又是小明放羊！”
“那你要听什么呢？”外公微笑着征求壮壮的意见。
“要新的，要好听的！”
“今天的菜可好吃么？”外公想转移壮壮的注意力。外公没有文化，肚子里货色不多。不叫说“小明放羊”，那就只有“孔融让梨”了。
“好吃，还是要听故事！”小家伙不大好骗哩。
“听好了！从前啊，有个孔融……”
“不听！不听！早说过了！要新的！”壮壮捂住耳朵直摇头。
外公出了堂屋，与在院子里井边洗碗的外婆商量了一下，又踱回堂屋，这回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壮壮，你听好了，这回的故事你肯定没有听过的。从前啊……”
“不听！不听！一定又是从前有个小孩不听话。不听！就不听！”
“我还没说，你怎么晓得不好听？你听我慢慢说哎。再闹，我就不讲了。”外公装作要走的样子。
壮壮这才安静下来，拉住外公：“好，我不闹，你讲！”
“外公跟你讲讲我们吃野菜的故事好不好？”
“好，我就喜欢吃野菜了。”
“哦。我和你外婆小时候没有东西吃，又没有钱，经常挖野菜吃……”
“你们生活那么好，还要吃什么啊，野菜多好啊！你们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是啊，野菜有营养啊。”
“对呀，外公，我爸爸妈妈经常带我上大馆子吃饭。就像今天中午这一盘马兰头，饭店里要卖85块钱哩，还是打八折的哩！”
外婆正端着洗好的锅碗瓢盆往厨房里走，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老天呐！这么贵？我这一盘子马兰头一块钱也不要啊。”
壮壮立即来了精神：“外婆，这你就老土了吧！饭店里还经常没得卖哩！人家说，那是绿色无公害食品，营养全面，里面有人体需要的28种氨基酸哩！”
外婆听了呵呵一笑：“宝贝儿，外婆这马兰头里有29种安什么蒜哩，包你吃了有营养。”
壮壮忽然想起要听外公讲故事，就摇摇肥嘟嘟的小手：“外婆，嘘——外公在给我讲故事哩。听话又不吵，才是好宝宝！你做个好宝宝吧，我喜欢你！”
外婆听了哭笑不得，只得闭了嘴。
“从前，我和你外婆，还有好多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喜欢吃鱼吃肉呢！”
“外公，你们这就不对了，我们现在都不太喜欢大鱼大肉了，胆固醇太多，吃了要中风。我家隔壁李奶奶就中风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医生说就是大鱼大肉吃多了。”
“我是说从前。从前，懂吗？不是现在。那时候我们口粮少啊，一个人每天吃不到三两粗粮，里面还有许多糠，怎么能吃得饱？”
“外公，不对吧？我一天二两米都嫌多，你吃那么多，不要胀坏肚子？要消化不良的。”
“啊哟，”外公肚子都要笑痛了，“还消化不良哩！不到半小时就消化得肚子咕咕叫了啊。”
“外公，你怎么不喜欢吃米糠呢？那可是好东西哟。爸爸托人买回来的营养粗粮饼干，180块钱一斤呢，从香港带回来的。妈妈说，就是她小时候吃过的糠饼饼。妈妈说，我每天吃两块，就不会这么胖了。”
“哦，我们那时候吃得可不少啊。”外公感叹道。
“哦，你们那时多幸福啊！外公，我晓得了，你们的观念不对，所以想吃荤菜。你们小时候，猪肉一定很贵的，肯定比现在的贵！你们想吃可又买不起，对不？”
“贵也好，便宜也好，我们就是吃不起啊。外公小时候在生产里当农民，一年忙到头，反倒差队里20块钱！哪有钱买大鱼大肉吃啊。”
“外公，你也太小气了，差人家20块钱，还不肯还人家！我上次把幼儿园的一个大花瓶碰坏了，老师说要赔200块钱，我爸爸马上就掏了220块钱给我，让我200块钱赔幼儿园，再拿那20块钱买糖吃。早知道，我就把20块钱给你还生产队了。我不想吃糖，牙都蛀掉了。外公，你看！”壮壮张开大嘴让外公看。
“哦，壮壮以后要少吃糖了。”
“嗯。外公，你们那个时候的人怎么那么爱吃猪肉啊？你说给我听听好吗？”
“好，外公就讲讲我家隔壁的王爷爷和王奶奶吃荤菜的故事给你听。”
“我认识他们，我知道的。他们不是已经没有牙齿了么，还怎么吃得动荤菜。”
“壮壮，别打岔，那时候王爷爷和王奶奶牙都挺好的，吃得动铁蚕豆哩！”

外公清了清嗓子就说了起来。时间要倒回去40年！
那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闹饥荒时，家家都吃不饱肚子。
那时王爷爷和王奶奶刚结婚不久，还没生小孩。他们的生活非常清苦。可他们却相亲相爱，孝敬老人。那年的大年三十晚上，家里仅有够煮两碗稀粥的粮食。
王奶奶对丈夫说：“今天是年三十，这点粮食送给老人吧。”
“老人”就是王爷爷的爸爸妈妈，那时两个老人都六十多岁了。接到儿子媳妇送来的一点粮食，两位老人欢喜得不得了。
天黑了，王爷爷和王奶奶他们自己却空着肚上床了。可是他们饿得怎么也睡不着，肚子里一阵阵唱着空城计。
王爷爷说：“老婆呀，瞧这日子过的，我们虽然穷得没饭吃，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还不如开开心心地说说玩玩好不好？”
“好啊！有躺在这里饿得难受，还不如过过嘴瘾。”王奶奶也高兴的说。
“比如说，我们现在两个人现在正坐在酒席桌上，吃着守岁的年夜饭。这样吧，我说一样，就好像挟一样菜让你吃下，你看怎么样？”
“好啊，还是我先说给你吃吧。”
王爷爷一听，嗯，心想：只要老婆开心，穷归穷，穷也要过得快快活活，开开心心。便点头说：“老婆，你就请我吃吧。你说一样，我就当你把菜送到我嘴里把它吃下去。”
“嗯……”
“快呀，你先挟一样给我吃啊。”
“来了，红烧狮子头！”
“哎哟，味道真的不错，透鲜，粉嫩。”王爷爷“呼哧”一口吃了，“好吃，真的好吃。”
“冰糖炖猪头！”
“哎哟喂，太好吃了，真的是刮刮叫，肥而不腻，鲜甜，味美，哼，香香，真好吃。”
“再请你吃一个拆烩鲢鱼头。”
“哎呀呀！好好，今天你连请我吃了三个‘头’，一个比一个好吃。多谢娘子了！”
“好啦！我的三个菜怎样？”王奶奶咽着口水说。
“这三个菜刮刮叫，好得没法形容了。”
“行了，那你再说三个菜把我吃吃呀。”
“好，好，好！”王爷爷想了想，这是开玩笑，闹着玩的，我来点几个小菜跟老婆开开玩笑，“老婆，我请你吃的第一道菜来了。”
王奶奶露着期待的微笑。
“马兰头炒青椒！”
“那第二个菜呢？”王奶奶不高兴地问。
“枸杞头炒干子！”
王奶奶有点生气了：“哼！”
“第三个菜，白水煮青菜。老婆你说我这三个菜味道怎么样？”
“呜呜呜……”
王爷爷低头一看，王奶奶哭了；她哭着骂道：“你怎么这样没良心啊！”
“老婆，什么事啊！别哭别哭。”
“你不凭良心！”
“我怎么不凭良心了？”
“我请你吃的三个菜那么好，你吃得有滋有味。你弄什么菜给我吃啦！你的菜多丑，全是素的，一点油星子都没有！你凭良心吗？”
王爷爷搂过王奶奶说：“老婆呀！我是逗你玩的，那都是假的，说吃就吃了吗？还当真了？”
“闹着玩也要凭良心嘛。”
“老婆，老婆。我赔礼了，等我们有了钱，我做大鱼大肉给你吃啊！”
……
“好了，老婆，你说我不凭良心，我就活不到明天。”
“哪个要你乱说话嘛。今天是三十晚上，明天是初一，别瞎说！”
“对，我们说点好话，明年要发财，图个好日子嘛。”
“对、对、对，今年不谈了，你跟我过的穷日子，明年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怎么知道明年就有好日子过呢？”
“这是我想的啊。”
“那不行，明年我们要发财，第一句话就要说得吉利。”
“说什么好呢？”
“明天一大早，你醒来之后，你第一句话就对我说：老婆，我们翻身了，恭喜发财啦！大鱼大肉进门来啦！”
“嗯，我一听到这话就翻身，我翻你也翻，我们讨个吉利，明年就能翻身过好日子了。”
“过了好日子，可还弄白水煮青菜把我吃？”
“怎么又想起来了。过上好日子，我顿顿给你吃三个头，红烧狮子头，冰糖炖猪头，拆烩鲢鱼头，怎么样？”
王奶奶笑了。
“好的，好的，我们睡觉吧。”
??
第二天一大早，王奶奶醒得早，记性也好，第一声就喊：“当家的翻身了，发财啦！大鱼大肉进门来啦！”
王爷爷一听，刚要翻身，可是腿被王奶奶压住了，便大声喊道：“哎哟喂，没得命了，翻不了身呀，腿被你压住了！大鱼大肉没得吃啦！”

外公的故事讲完了，问壮壮：“好不好听啊？”
壮壮很感兴趣：“好听！就是王奶奶不喜欢吃蔬菜不好。王爷爷对她那么好，专门为她做蔬菜，她还哭哩，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哩！”
外公和外婆两人听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林儿，2009年11月29日）

共 82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小说成功运用了反衬的手法，把当代生活通过三个人物的精彩对话，展现在读者面前，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作品人物性格鲜明，特别是壮壮的形象玲珑剔透，鲜活跳跃，实为精品之作。【编辑：耕天耘地】【江山编辑部 精品推荐091229016】
1 楼 文友： 2009-12-29 16:00:11 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人物对话写得十分精彩。欣赏！ 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一直在文学的路上走。目前致力于文字表达无限可能性的探索。
2 楼 文友： 2009-12-29 21:40: 5 小说文笔流畅一气呵成，两位老人风趣幽默，壮壮憨态可掬，人物形象呼之欲出。
 楼 文友： 2009-12- 0 07:56:27 两代人的对话，时代不同，就有不同的价值观。外甥认为外公年代幸福，是他不了解那个年代的苦难，认为他的外公身在福中不知福。而外公认为外甥生长在现代美好生活时代，那些野菜被别人用来忆苦思甜商业化，吃野菜成了时尚和高级享受。呵呵，现实生活如此，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广东省青年产业工人作协会首席特约副秘书长，贵州省作协终身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作品》网络版编辑，中国作家第一村作家工作室成员，观音山文学社副社长兼贵州分社社长，《塘厦文学》特邀副主编。《新文报》总编
4 楼 文友： 2010-01-01 0 : 1:22 元旦快乐！新年快乐！我们共同的江山文学！ 据说，看过偶滴文章并能留下评论滴人，会被幸运女神眷顾……tel:1865 2820 ,QQ:69168 05
5 楼 文友： 2010-01-02 15:10:15 年轻人都应该忆苦思甜了。我经常训导孩子的话就是这句：“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哦”哈哈，经典！ 以文会友
6 楼 文友： 2010-01-10 04:49:20 欣赏美文，问候作者。 广东省青年产业工人作协会首席特约副秘书长，贵州省作协终身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作品》网络版编辑，中国作家第一村作家工作室成员，观音山文学社副社长兼贵州分社社长，《塘厦文学》特邀副主编。《新文报》总编拉肚子如何快速止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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