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武林淡淡枣花香
安武林 山西河津市农民知春文学社成立三十年了,今年十一月十九日要在河津开个纪念性的座谈会,很可惜,我20日要去上海,参加上海国际童书展,所以,我无法参加这个我很想参加的会议了。这是一份无奈,更是一份遗憾。
在八十年代初期,我的生活很简单。要么跟着父亲去下地干活,要么去跟着伯父去邻县的城镇去炸麻花。农闲之余,我就读书,写作,投稿。我的世界很小,但梦想很大。由于我从小身体不好,所以繁重的体力劳动让我不堪重负。非常让我焦虑的是,我投出去的稿子大多数都泥牛入海,音信皆无,能收到的,基本都是退稿信。
有那么一天,我鼓足了勇气,从乡下跑到了《运城报》部,带着自己的习作去投稿,去向请教。当时,杨星让先生是枣花副刊的。他书卷气很浓,又很有个性。我记得那天见他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两条腿放在桌子上,正在津津有味地读着贾平凹的一本小说。他的整个脸都埋在书里。
我介绍了我的来意,他很吃惊。估计像我这样的农民从乡下拿着稿子直接闯进部的人还不多。他放下书本,接过了我的稿子,伏在桌子上认真地阅读起来。我送的是诗歌稿子,诗歌写在方格的作文本里。他看了几首说: 有点意思,你能放在我这里么?我仔细看看。 我很高兴,就把诗歌的本子留了下来。
过了不久,我写的一首小诗《瓜园晨曲》在副刊上刊登了出来。
我和杨星让先生认识了,他应该是我走上业余文学创作很重要的一位引路人,或者说是很重要的一位启蒙老师。我给他投稿,投稿的时候,总是要写一封信。写写自己的生活,写写自己的烦恼。那时,我最大的烦恼就是体力上的折磨和漂泊无定的生活。农活繁重是一方面,而去饭店炸麻花,总是去这里去那里,漂泊的生活让我心里空空荡荡的又是一方面。只有在阅读的时候,在写作的时候,才能忘记这一切的烦恼。
后来,有一次,我去报社找他。他对我说: 你这样飘来飘去总不是个事儿,你不如去河津找找郝发智,看他能不能帮帮你。如果你能有一份工作,就可以稳定地写作了。 我不知道郝发智是谁。他惊讶地说: 你连他都不知道啊,他搞了一个农民知春文学社,影响很大呢。 从他的嘴里,我才知道郝发智也是一位文学爱好者,一生都痴爱写作。为了这份理想,吃了很多苦,听说年轻的时候把房子都卖了。后来作生意,生活逐渐好了,但他还是放不下他的文学梦。所以,他组建了一个农民知春文学社,团结了一大批爱好文学的农民。
杨星让先生说: 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带着。
杨星让先生曾经为我写过两封重要的信,一封是写给郝发智的,另一封是写给山西永济栲栳职业中学的负责人范志和的(已故)。
第一封信,让我结识了郝发智先生,让我知道了农民知春文学社。我拿着信,从夏县来到了河津。郝发智先生热情地招待了我。他高高的个子,当时穿着中山装,既显得历尽沧桑又很容光焕发的样子。那时,他已经是个农民企业家了。说话的声音很浑厚,笑起来慈祥又和蔼可亲。他请我吃饭,阅读我发表的作品,领我参观知春文学社的图书室以及文学社所获得的社会荣誉。
他询问我的家庭,我的生活,了解了我的一切之后,他用商量的口吻说: 我办个录像放映厅,你卖票,或者收票,你在这里工作,如何? 按理说,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也不累,既解决了自己的生计问题,而且还有大把的时间读书写作,但我犹豫了。我出生在农村,接触的都是单纯的农民,而河津是个县城,这个时候录像刚刚开始火起来,但看录像的大都是小青年,鱼龙混杂,我不喜欢这些阴阳怪气和身穿奇装异服的人。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离开。离开的时候,郝发智先生依依不舍,挥手的时候目光里充满了担忧和牵挂的神情。
不久,我拿着杨星让先生的信去了永济栲栳职业中学。我一呆,就是三年。之后,被山东大学免试破格录取了。
后来,郝发智先生又办了报纸,《中学生文学报》。
再后来,我到了北京,他儿子陪同他专门来我家看望我。
我一直觉得,文学是他的信仰。他喜欢和有文学梦的人交往,并竭尽所能帮助像我这样的人。也许,他自己在文学这条路上走的并不会太远,但他对文学的爱,却比我们这些走得稍远一些的人更执著。
其实,人的一生,幸福并不是那枚红红的成就的果子,而是开花的过程。我想,郝发智先生享受了这个过程。
淡淡枣花香,浓浓往事情。无论我走多远,那最温暖的永远是故乡的名字。
又及:
我很感谢在我最初的岁月里,给我帮助的人。无论是生活,还是文学,我的人生之路上有你们的关爱,我才走到了今天。如果说我还有一点小小的成绩的话,那么,这里面有你们的心血。
这里可以列出一个长长的名单:
杜宝彦,杨星让,郝发智,范志和(已故),柴勇(已故),牛安明(已故),孟宝林,王政选,冯浩,旭林,柴文艺(已故),王永禄(已故),王亮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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