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杨朝伦同学原创

忆杨朝伦同学「原创」

起初，与杨朝伦并不怎么熟。我报到得迟，伍新华刚好早到一步，抢到了横向挨着廖永发那张床。我觉得上铺太不方便，就不由选了紧挨着门口的最后一张下铺，做起了门卫。杨朝伦比我还迟，他和童乐生连门卫也做不了啰，只好睡上铺。这样，我们那间寝室就住了13位同学。第二学期，杨朝伦和童乐生被调整到了另外一间寝室，与物理班的同学合住。

直到这时，我对杨朝伦的印象还是不太深，只是感到他和于天乐走得比较近，并且喜欢诗歌。因为，有一次，听到他俩在寝室里高声朗读李瑛的《从澜沧江畔到北京》1978年5月，学校组织全班回川师校本部，并参观游览了青城山和。回校后，蓝棣之老师指导大家，以这次活动的所见所闻和观感为题材，学写诗歌。作业收到后，蓝老师一一作了批改，同时提出尽可能多选一些同学的习作，编印一本诗集。指定由魏纪明、于天乐、杨朝伦、廖永发和殷利民5位同学，负责初选和加工润色等工作。最后选出了33位同学的38首诗，蓝老师取名为《多娇》 ，还写了一首《咏石榴花》题了《跋》文，油印成册，发给大家，人手一本。这次作业，使全班同学的写作能力得到了明显提高，不同程度地获得了成就感。杨朝伦写的两首诗都收进了诗集中，即《神鸟飞翔颂祖国》和《宝瓶口》窃以为我写的《青城赋》应该是诗集中的翘楚，没想到在过程中，蓝老师说：杨朝伦还可以，有点才气。”祝邦全也对我说：你娃儿写的，就那几句好点。”我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一直是不服气的。直到最近，得知彭德君去世后，翻看同学们的老照片和那本油印诗集，才发现并承认，那时杨朝伦的诗确实比我写得好。在文革刚结束不久，改革开放还没兴起之时，各类报刊上发表的诗作，依旧是以政治抒情诗为主的。因此，我和杨朝伦的诗，基本上都受贺敬之影响较深。《神鸟飞翔颂祖国》得益于《西去列车的窗口》《青城赋》学习和借鉴了《桂林山水歌》即使今天看来，《神鸟飞翔颂祖国》也是文气一以贯之，气势磅礴，想象奇特，并且写出了如丰收的歌儿哟，绕着麦尖儿跳跃”这样的精彩诗句，只是标点符号还有商榷的地方。而《青城赋》则留有硬写的痕迹，逃不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窠臼。

也不知为什么，自从大家一起编印了诗集后，我就和杨朝伦越走越近了。这时，我渐渐发觉他越来越有气质：身高约1米7多一点，肤色有些黝黑，身材修长而略显清瘦；瓜子脸，腮边时常留有胡须刮青，下巴特尖且些微上翘，一笑就露出一排洁白的米牙；眼睛不大，不乏深邃中透出深情，呈现出一种典型的诗人般的忧郁。他说话声音不大，总是不声不响，悄无声息，但你却无时不感觉到他的存在。

也是那个暑假放假前，我俩约定，提前几天返校，一同去爬峨眉山。我们大概是1978年8月25或26号去的。那天一早，我好像是背了一个背包，和杨朝伦一起乘车，先到峨眉县城，买了榨菜、咸鸭蛋和10斤梨子，再乘车到报国寺。到报国寺已经上午11点了，我俩顺着路人的指引，沿着九老洞方向，开始爬山。12点过不到下午1点钟，到了洪椿坪才歇脚，就着榨菜咸鸭蛋吃午饭，饭后吃了梨子，又接着爬山。山越爬越高，路越走越难走，脚越走越酸痛。尤其是九十九道拐，更难爬。但一爬上去，却发现上面的草棚凉亭柱子上，题了一首诗：莫道峨峰登临难，弯弯石阶密林间。老夫策杖徐徐行，九十九弯抛后边。落款是云南八十老者我俩一下就被感动了，稍事休息，又继续往上爬。而我却有诗兴袭来，随口来了个五言：九十九道拐，汗雨洗尘颜。一双辛酸脚，来把风光占。当我回头要杨朝伦与我唱和时，只见他满头汗如雨下，并摆手示意不行，才发现他的身体素质不如我，脑海里不由掠过一丝阴影。我俩紧赶慢赶，爬到九老洞吃晚饭，暮色已然降临。经遇仙寺，过五里坡，到了洗象池，已经晚上9点过了，只好住下来。本来听人说，可以凌晨3点起来，爬到金顶看日出，但半夜却下起瓢泼大雨，只好天明雨住后再走。第二天爬上金顶看了佛光，第三天一早看了日出云海，就从华严顶直接下山，到净水乘车回了学校。回来后，我将我俩的这次经历，抽空写了一篇游记，约有4、5千字，可惜后来搬家时弄丢了。

很快，我们就毕业了。离校的前一天晚上，于天乐和杨朝伦不约而同地到了曾俊琪她们寝室，一起唱歌剧《江姐》的华彩乐段《不要用哭声告别》我听到后也去了。记得曾俊琪说，她最喜欢请代我把孩子来照料那段，因为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那天，我们一直唱到很晚才依依不舍地散去。以后，就各奔东西了。好几年以后，才听说杨朝伦在眉山郑军中学教书，结了婚，爱人在农村。

1999年暑期，我去眉山市教师进修校商谈联合办学事宜，在校门口碰到了杨朝伦，我赶快追出去，把他叫住。我问他，来做什么，他说参加普通话考试。这才一打量，发觉他一下老了许多。门牙掉了一颗，又黑又瘦；脚上穿一双我以为是70年代才有的塑料凉鞋，一只裤脚挽到膝盖以上，一只则自然垂到脚踝；衣服也可能不只穿七八年了，真是惨不忍睹。我忍住心酸，叫他和我们一起吃午饭，他却匆匆别去。

2000年春节，我给杨朝伦寄了一张有奖贺年明信片去，并附诗一首曰：忆君当年正春风，子建灵均未建功。而今豪情付桃李，一般鲜艳一般红。”最后一句是借用龙华烈士诗抄的诗句，即龙华千载仰高风，壮士身亡志未终。墙外桃花墙里血，一般鲜艳一般红。”言下之意是说，过去风华正茂，怀抱远大，现在把心血和才情倾注在学生身上，自己虽然没有建立显赫勋业，但还是一样的功德无量。2004年，李世荣又召集众同学，聚会青神中岩寺，才又见到了杨朝伦。这次，感觉他的状态已然不错，因而深感欣慰。殊不知，几年后，竟得知斯人已作古而去，岂不教人扼腕！

2017年9月24日夜，于同学聚会前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