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瘦马脆弱的生命散文

朋友圈“红白理事会”会长通知我：婉君的母亲去世，葬礼今天举行。

放下，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婉君是我要好的朋友兼同事，她的母亲虽说已经81岁高龄，但好像没听说有什么病啊？前几天还有见到的朋友说，老人家仍然那么精神矍铄，可以骑着三轮车到处溜达，怎么突然的就没了呢？而且按照我们这儿的习俗，高寿的老人去世算是喜丧，要在家中停灵至少五日以上，要请鼓乐喇叭，吹吹打打的风光下葬，如果答谢吊唁亲朋的酒席是在家里，碗筷还会被亲邻们“偷”走，以沾个“寿”字的彩头。而婉君的妈妈却从去世到下葬拢共才四天，实在让人费解。

几个朋友关于婉君母亲之死的消息接踵而来，我才知道，婉君妈妈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自杀。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婉君妈妈不是寻常的老太太，五十多年前，我还是个系着红领巾的小女孩时就认识她。那时，她是一个小学音乐教师。她的眼睛很大，个儿不高，走起路来很精神。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她的歌声很甜美，弹得一手好风琴，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很喜欢她。那时，我们只知道这位会唱歌的王老师，并不认识她的女儿。

七十年代末，单位安排来几个知青，其中就有婉君。小巧玲珑的个儿和清秀的容貌似曾相识。后来才知道，她就是王老师的女儿。

婉君妈妈有一双巧手，那时小县城人穿衣很土气，可她会用买来的花布头给女儿做出式样新颖漂亮的衣裙来，常让我们羡慕得要命。

婉君的爸爸是县工会的干部。他爱养狗，养的那条大白狗非常聪明，会按照主人的指令表演一些动作，会在每天清晨跟着主人去菜市场买菜。经常可以看到，婉君爸爸悠闲地背着两只手前面走着，后面跟着那条神气活现的大白狗，嘴里衔着一只装了许多菜的篮子，成为小城的一道风景线。

婉君爸爸去世了，那条大白狗也被打狗队给“清理”了。一人、一狗、一篮菜的风景不复存在。

婉君妈妈一直跟着二儿子生活，也一直是两个儿子一个闺女的主心骨。老人家思维敏捷，行动利落。经常骑着三轮车往返于三个孩子家之间。依她的身体和心态，活到百岁没问题，真的想不到她会走得这么早。

我和同事们到了婉君家，门口和院子、屋子里到处是人，三兄妹的同学、同事、朋友很多，没有人大声说话，里里外外静静的。这与那些人家高龄老人去世，好远就听到喇叭声的热闹截然相反。

内室里，头发凌乱的婉君形容憔悴，拉着我们的手哀哀哭泣，直说：“我没有妈妈了……”哭得让我们跟着掉泪，心里好难过。

从婉君的嘴里，我们才知道王老师去世的确切原因。

王老师得了带状疱疹，这种病我以前听说过。民间叫做“箍腰蛇”，是一种挺霸道的病。据说，得病初期只是在腰的一圈零星的起一些疱疹，会逐渐延伸，等到形成环腰之势，病毒便攻入心脏，无药可救。

也许人们夸大了这种病的可怕性，但确实是很缠手的病。因为，若不是在早期迅速地压下病势，即使是能用药物治好表皮，也会在深部留下神经痛的后遗症。而且，有的还会发展成皮肤溃烂，让人生活质量下降，活得生不如死。

王老师的带状疱疹就属于好了表皮，成了神经痛。更麻烦的，是她的过敏性体质，不能用任何止疼药。因此，疼痛一直折磨着她。

婉君娘家的房子正在搞拆迁，最近便开始搬离老房子。婉君答应帮妈妈收拾东西好搬家，可偏偏这时候在南京工作的女儿青青告急，说是婆婆犯了心脏病，急需妈妈去帮忙带几天孩子。一边是妈妈，一边是女儿，让婉君犯了难。她安慰母亲：别急，妈妈，拆迁没那么快，等我去南京至多五天就会回来，帮你收拾东西一定赶得上。妈妈点点头，催促女儿：快些去南京，免得孩子上班不安心，我等你回来。

可是，这一走母女竟成永诀。七号离家的婉君，十号凌晨便接到二嫂的：“俺妈没有了。”睡意朦胧的婉君一听急了：“怎么没有了，哪去了？没有了赶紧去找啊？”哥哥哽咽着说：“妈妈去世了。”

婉君一听，犹如晴天霹雳，眼前一黑，“呼嗵”一声栽倒地上。

等她和爱人赶到家，从哥哥嫂子嘴里听到了母亲的死因和死状。

原来，一向刚强的王老师，也有内心脆弱和钻牛角尖的时候。她经常和邻居几个老太太一起闲聊，谈到如今拆迁，租房子过渡起码要两三年。但房东拒绝租给高龄老人，怕年高人得病死在自己房子里，房子就成了不吉利的“凶房”，影响到今后的房子租赁。这种不成文的习俗成了家家效尤的风气。这的确是个存在的事实。老太太们既怕租不到房安身，又怕将来住楼房，楼下地方紧窄，连搭棺棚的地方都没有，担心自己死都没地方死。

挺有主见的王老师，竟也被这种种担忧议论给洗了脑。虽然表面上并没有怎样的震动，但某些想法已经在心里扎了根。她不想因自己的高龄连累孩子租不到房，不想离开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在这里，她给孙儿成了家，送孙女外孙女出了嫁；在这里，她与老伴儿阴阳永别。这里，记录了她半辈子的喜怒哀乐。

十日凌晨，早起做饭的二媳妇踏进厨房，便被吓得尖叫起来，惊醒了丈夫衣衫不整地赶到厨房。

厨房里的煤气罐前，蜷坐着浑身是血的母亲，已经气绝身亡。老太太的气管和大动脉血管已被割断。血，流得到处都是。面对眼前骇人的惨状，做儿子的痛心又不解，疑是老太太被人杀害，便报了警。经过勘察，排除他杀，认定死者为自杀。

这种消息都是不胫而走，传播甚快。熟识的人都不敢相信那么一个乐观豁达的老人怎么会有自杀？而那些陌生的闲人们则议论这位老太太，怎就下得了那样的狠手，竟然一刀毙命。寻常人拉破手指都会疼得呲牙咧嘴，一个81岁的老太太，如此的死法怕也是绝无仅有了。

但无论是熟人还是生人，都为这位老人家感到惋惜。纵然是世风冷漠，出租者嗜钱如命，不肯接纳老人，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何况，王老师是个当过兵的人，困难面前从容不迫一直是她特有的性格。但也许就是因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才会走极端。婉君说，母亲一向是认准了的事绝不回头。在对孩子的教育上，也是沿用了军人作风，假如面前是沟渠，你也要跳下去，否则会一脚踢你下去。这就是这位可敬而又可怕的妈妈。

王老师的离世方式是惨烈的，她没有给孩子们有病床前端汤奉饭的机会，没有和孩子们说一句诀别的话语。留给孩子们的，是有生之年无尽的遗憾和无法缓释的伤痛。

在亲人与亲朋们悲痛的同时，大家也为这位刚强过分的老人感到深深的惋惜。

有什么能比生命更宝贵的呢？

共 246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面临困难时，首先考虑的是该如何寻找各种方法去解决，而不是如何逃避，这才是正确的人生观。因为，只有在解决困难的过程才能激发生的欲望，感觉生命的可贵。文中的王老师，就因为疥癣之恙而提早结束了自己的宝贵生命，这种离世方式确实是过激了，以致不能被大家认可和接受。感谢作者赐稿西风，佳作共赏【 寒江孤鸿】【江山部·精品推荐 】

1楼文友： 22:02:41 一个人一生中不知要经历多少坎坷，只要坚强地面对，才会活出自己的精彩！文中的主人公，让人辛酸，这种逃离无疑给家人带来无尽的伤痛。拜读姐姐美文，问好！ 岁月静好 海韵7867 2982

回复1楼文友： 11:51:02 以我们对她几十年的了解，都很费解，这样的事似乎不该是她干的，却又似乎只有她干得出来。

2楼文友： 22:44:18 连死的勇气都有，干嘛不好好活着？自虐自残，结束生命的王老师实在太自私了，自己了却了，怎没想到留给子女的该是怎样的伤痛？人啊，无论遇到怎样的坎坷还是要善待生命。活着还是很美好的。 （ （）

回复2楼文友： 11:52:07 是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困难总会解决的，这样的死留给儿女永远解不开的疙瘩

楼文友： 09:48: 7 以往我一直以为老年人经历得多，看得也开，可事实不是这样子。很多老年人越老越脆弱。我真想对那些脆弱的人说一句：一息尚存，希望不灭。拜读老师美文。 感谢生活 有剥夺也有馈赠

回复 楼文友： 11:5 :1 尤其是文中的这位老人不该这样做，她可是16岁就入伍的女兵啊。

4楼文友： 12:10:27 读姐姐的文字特别舒服，就像你坐我面前平稳有序的讲诉一位老人，因偏激给儿女留下无尽的伤痛，给周围的邻居朋友留下遗憾。我似乎能看到你在抹眼泪。听到你在抽泣。挺姐姐

回复4楼文友： 20:06:5 我把这篇文章打印了，封面是祭奠的图片，特意送去给她，她很感动，说等心情平静一些找我好好聊聊她的母亲，一位传奇女性，我感觉会写一篇很好的文章。

5楼文友： 1 : 7:05 祝贺此篇文加精！ 岁月静好 海韵7867 2982

回复5楼文友： 10:59:09 这枚奖章的一大半该送你的。谢谢妹妹为 文章所做的努力。

6楼文友： 16:01:42 大姐的文贴近生活，我说的或许很客套，不痛不痒，但在姐姐的笔下的人物却如此逼真。世道艰难，生活不宜。理解老人的做法，在她的内心深处，或许就不想给儿孙添加麻烦吧？但愿这是一个比较好的解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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